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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没有去见丰阳,而是派人把他请来了宋府。

数年未见,丰阳如今再度踏入熟悉的书房,已经学会了用齐全的礼仪面对君王。

芙蓉递过信纸:“积云写的,用你的渠道发出来吧。”

丰阳接过,语气略有讥讽:“原来您也想让冰湖学社做君王喉舌。当年您激烈反对我们执行先王意志,如今却要靠我们维护台辅声誉?”

芙蓉笑笑:“我需要意见领袖替我表达观点,但我不会轻易扼杀暖衣阁,这是我和先王的不同。”

“刘王之命,草民不敢不从。”丰阳嘴里答应,话里却是一副不甘不愿的模样。

芙蓉耐着性子解释道:“‘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这是冰湖学社的宗旨。你耳聪目明,当知暖衣阁偏颇;刘麒无辜,平白遭受苛责。先王会让这样的暖衣阁彻底闭嘴,我的做法是让更真实有力的声音站出来辩驳。你是为真实和公义发声,是践行冰湖学社宗旨;不是为了我,亦绝非受刘王所迫。”

“刘麒无辜?”丰阳讽笑,“当年他逼迫我下跪,提刀要杀我,我为何要帮他?”

“可你现在依然活着,依然在冰湖学社大展宏图。刘麒掌权多年却未动过冰湖学社根基,你们的表达自由,同样值得尊重。”

“尊重?那是因为你们原本倚重的暖衣阁反水了!朝廷不能没有自己的声音,邸报不能说的,你们需要有人帮你们说,而芝草恰好只剩我冰湖学社。”

“道理说服不了你,那我跟你说我自己。”芙蓉道,“我想改变这个世界。”

丰阳冷笑。

“你是先王拥趸,你大可以尽情讨厌相柳,不愿意帮他发声,但是,你爱这片土地吗?关心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的百姓吗?你所念的书、所授的课里,没有高于政见分歧的道理吗?我请你帮忙,我需要冰湖学社站出来说话,与暖衣阁抗衡。这不仅关乎我的个人理想,也关乎公正、客观的声音能否自由畅行在柳国大地上,这是我当年反对监察司的初衷,至今未改。”

丰阳不笑了。

芙蓉的眼睛里有光。

尽管多年过去,芙蓉早已非当年的宋氏幺女,此刻就连她看他的眼神都是君王睥睨臣下的,但她说着她想改变这个世界时,她眼里的那道光,竟是那么熟悉。

丰阳恍然间想起二人初遇时的场景——那时芙蓉亦想着考入冰湖学社,她侃侃而谈着自己对天下大道的认识之时,眼里也闪着光。正是那道光,让丰阳一眼沉沦。

如今,芙蓉坐在他对面,时光凝驻了她的容颜,而那个眼神让丰阳确信,有人初心未改。

变了的是他。

丰阳良久不语,默默拿起积云所写仔细阅读,而后沉默地折好,起身离去。

冰湖学社的下场给芝草风起云涌的舆论氛围又增添了一剂猛药,一时间上至鸿儒,下至白丁,都对刘麒有自己的看法。众说纷纭,真假难辨,这一代刘麒百余年的一生中,又一次站在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上。

普通百姓有人惦念着麒麟的好,记得他为柳国带来了新的医疗变革;也有人念念不忘黑麒麟嗜血的传言,尤其是阮水沿岸声浪最大。官员之中也分成了两派,信服刘麒铁腕者自不必说,原本对刘麒颇有微词者也敢稍微大声说话了,仔细看去,先王一脉者众。

针对刘麒的言论逐渐向好,青雀的伤也渐渐有了起色,就在芙蓉准备搬回芬华宫时,芝草又出了一件大事。

有人在烈酒居上发表演说,声声控诉刘麒数条罪状,言之凿凿,引发百姓成群围观。

一如芙蓉当年。

芙蓉闻讯而至时,烈酒居门口已经连站都站不下人了。

天幕阴沉沉地压下来,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仿佛在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

芙蓉举目眺望,那站在高台之上的人们,既有熟悉的面孔,又有陌生的百姓。有璧玉村大难不死的柴,有河口县不满毁堤泄洪的母子,有好几个流民、边民打扮的老者,还有原端州侯蔡洋。

人群熙熙攘攘,柴朗声说道:“我乃茅州溪县璧玉村村民,黑麒麟不得天佑,致使溪县婴儿数量逐年下降,我村更是一连数年连一个孩子都没有出生。而后刘麒携官兵而至,抢走了我们好不容易求得的珍贵婴儿,还引得阮水溪水暴涨,淹没村屯,璧玉村除我之外,无一幸免!”

人群中有人小声议论道:“村子被淹了乃是天灾,与台辅何干?”

柴激动地说:“那天血月高悬,狂风暴雨,是发生了‘蚀’!璧玉村坐落于阮水溪水交汇之处,不临虚海,怎么可能有自然发生的‘蚀’?只有上古异兽可以人为引发此等灾害,黑麒麟现身璧玉村,又与村民发生冲突,不是他,还会是谁?!黑麒麟不仁,残害生灵,我在此请愿,请刘王夺其权柄,镇压恶兽!”

这话可不得了,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即便此时的柳国百姓已不如先王末年时那般噤若寒蝉,但在国都芝草、公开请愿镇压麒麟,简直闻所未闻!

河口县的母子战战兢兢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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