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执的义父告诉他,剑分双刃,持剑人必须克己,否则伤人伤己,所以剑才是兵器中的君子。
他握住剑,不禁想到与剑齐名的刀。
于是贺执问:“那刀呢?”
他的义父是绝代剑客,一生诚与习剑,满掌的茧子不曾始于其他兵器。
高大的男人撩动手腕舞出剑花,接住了腰后飘落的树叶,是才交给贺执的剑招。
男人沉吟片刻,而后开口:“我没有用过刀,但与刀客有过交手。”
剑面映出他冷情的眼神,这剑客答道。
“刀,强势霸道。”
十几年过去。
贺执长大成人初入江湖,不问世事的义父自然给不了他任何指点。
他日复一日修身习剑,对世界上的所有人和事都抱有期待与善意。
茶铺摊上头戴斗笠的刀客笑意盈盈,告诉他要小心跟自己称兄道弟的男人。
贺执不信。
他全身上下朴素非常,倒是包在木鞘里的剑价值无量,除此以外只有些不值一提的金银细软。
怎么会有人刻意接近呢。
添酒递肉的男人把剑锋喂到贺执的脖子上,此刻他终于信了。
对方丢开了贺执宝贝的剑器,将所有金叶子抓到怀中。
“明珠蒙尘,捡尽鱼目,实在可惜。”还是那个声音,带着斗笠的刀客踏着月色走来,声色温柔。
男人色厉内荏,手臂用力,剑刃在贺执的脖子上划出痕迹。
刀客从鞘中抽出一弯长刀,有些无奈:“小心用剑,以免伤人伤己。”
的确如此。
义父说的没错。
凄艳的刀光劈面而来,如青山将顷的势摄人心魄,锋口爆开的气流后散,刀客斗笠横飞,露出一张顾盼神飞明艳无匹的美人面。
贺执的衣襟被刀气划开淡淡的痕迹,血从裂口浸出,在他的胸口刺出一线断裂的红。
更多的猩红却是来自别人的。
一只断手喷出血花,伤人的剑掉在地上。
狂溢而出的体液溅在贺执那张俊逸的脸上,破坏了他原本的温吞。
背脊的重量扑倒在地,准备劫财害命的骗子翻滚着惨叫,不一会便晕了过去。
贺执望着月下风中轻抚着刀脊的美人,充耳不闻,心在狂跳。
不沾血气的刀面反射出月光,冷溶溶映在对方雪色的脸颊上,那弯俊丽的眼尾挑来,横波如水,有种柔婉的温情。
如果刀是霸道的,那么用刀的人呢,为什么这般温柔?
他不禁往前走,露出一分自己也未觉察到的痴,呆呆地报上自己所有的名号家底。
“你呢?”贺执脸上泛红,却只为引出眼前人的讯息。
对方笑意渐深。
“我?我叫桑引。”
艳刀桑引。
贺执念着他的名字,一无所觉。
桑引收起刀,一步步靠近,艳色的眉目衬着清浅的笑,揉成一股矛盾的蛊惑。
他从怀中掏出一瓶药,叫贺执伸出手,和面颊一般颜色的手指细细的,显得荏弱,一点也不像用刀的江湖人。
反而像是哪家娇宠长大的公子。
温热柔软的指尖拂过贺执的掌心,年轻青涩的剑客心颤着。
他忽地攥住还没抽开的指节,脸上已然红透,全身的血液都在发烫。
贺执嗫嚅着,自己都不知道在做什么。
桑引指尖一勾,从愈发热烫的掌中滑出来,他捡起抛开的斗笠,抖落尽沙尘。
黑色的纱网沉沉地罩住那张脸,贺执却在脑海中自动填上了桑引的轮廓。
桑引柔声说:“别告诉他人见过我这件事哦?不然我会很麻烦的。”
桃花瓣似的唇一定在笑,才能用如此高的调子说话。
这样的句子倒是在说着离别。
贺执不言,只是一眨不眨地瞧着桑引。若是人真的走,他好像也能站一整夜。
桑引似乎很信任贺执,不等他回答,往来的方向离开。
他没有听到任何响动,这也在意料之中,于是桑引转身。
双手本该握剑的小剑客此时仍抱着药瓶,他的剑却掉在草丛中沾满碎叶。
他的眼珠直直投射过来,见桑引回身,茶褐的瞳孔照出月光下的艳色,蒙上一层闪动的亮。
桑引这次才是真的笑了。
他好像又有了些兴趣。
勾一下掌心便要跟,这样的人桑引很久没见过了。
上一个已经变了,他只能又无趣地开始漂泊,还多加了一个麻烦。
但桑引死性不改,心痒痒的,期盼着这一个能长久些。
黑纱晃动,里面的轮廓歪了歪,桑引问:“要跟我走?”
形容狼狈的贺执这次不再做木头人,用力点头。
他这次回了:“要!我跟你走!”
一声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