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铭扭过头去，正对上戴知行扫过来的眼睛，即使隔着好几米的距离，他还是被那眼神弄得心里发紧，连忙转回身盯着桌上的茶杯，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把那男人带到了自己身边。

“好巧。”戴知行的声音在他上方响起，仿佛真的是许久没见的故友重逢。

“可不是吗？”戴长松笑嘻嘻地接过了话头，“我在这儿买西装，结果碰上了三嫂子，吃个午饭又撞上了你。在这儿逛逛？”

“在附近拍片子，过来吃个饭而已。”这附近有个宫殿旧址，确实很多杂志喜欢去那儿拍照片。

“好久不见三嫂，您看起来气色不错。”戴知行接下来的话差点让季铭呛了一口热茶，要知道这个“好久不见”连半天都不到。

“气色不错才是好事嘛！三嫂现在要是气色不佳，那就坏了。”

“是吗？”

“那可不是？托三哥的福，我俩都要晋升叔叔了。”

“哦，那我得道声恭喜了。”看着戴知行这一串表现，季铭只能在心里暗骂这人真是太会装了，自己怀孕的事十有八九拜他所赐，他居然还能装得跟刚知道一样！

“老是站着说话干什么？来，坐！服务员！麻烦给我们加一副碗筷！”戴长松嘴里招呼着，但却并没有要挪动身子给戴知行让座的样子，而身旁的戴知行也没走到另一边去，没办法了，季铭只好往里让了让，让戴知行坐到了自己这边。

“三嫂刚刚还问你怎么没回家看奶奶呢。”

“三嫂也去了？”戴知行没接他四哥的话，反而把问题抛给了季铭。

“没有，我不方便。”自己去没去他还不知道吗！

“怀着孕探病不怎么好，但知行啊，你好歹还是要回去一趟，奶奶的情况现在虽然稳定了些，但还是很危险，昨天她醒转过来，又叫了你和芸鹂姑姑的名字。”

戴知行喝了口茶，“这周末我看有没有空吧。”

“真的，现在和奶奶相处的日子，是眼看着过一天少一天，你怎么不干脆搬回家来住呢？三哥这段日子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家里。”

“我独居惯了，呆在家里要受大嫂管。”

“大嫂哪儿管得住你！大哥都管不住！”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季铭无奈地发现，自己只要靠戴知行太近，就会全身紧张，明明以前最亲密的接触都有过不知多少次，但现在只是同桌吃个饭，他都被对方的动作搞得好几次拿不稳筷子。戴长松对此无知无觉，照常跟弟弟闲扯些往事。

“对了，你还记得你以前给我们拍过的一组照片吗？三嫂刚刚跟我提起我才想起来。”

“哪组？”

“喏，就是你刚学摄影那几个暑假，有一次我和三哥跟着大嫂到你那儿去看你，在海滩上你给我们拍的。”

“啊，那一组，我最近还翻出来看了看呢。”

“是么？你还看以前的作品？我以为你从来不看呢。”

“有同行说要搞个联合展，叫我选几张早期的，就翻了翻旧账。”

“哪些人啊？大概什么时候，我一定带着林舒去支持。”

“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是聚会喝高了蹦出来的念头。”

午饭结束后戴知行付了账，又赶回去工作了。戴长松陪季铭出了商场大门，说要送他回家。

“你和三哥还住在以前那儿吧？”套上安全带，弟弟回头问了一句。

“嗯……”差点叫他送自己回芝水桥去，只有待会儿再搭地铁回去了。

一路无话，虽然戴长松用自动驾驶系统，但他也专心致志地盯着路面，熟悉的风景跃入眼帘，季铭的心又激烈地跳动起来。

戴长松把他送到了楼下，嘱咐他要照顾好自己，说奶奶的病情现在好转了不少，戴栎应该不久就会回来看看了。看着那汽车开出了小区，季铭有了一股空落落的感觉。

门卫没呆在门卫室里，幸亏不在，不然少不了被一番盘问，应该转身就离开这儿回芝水桥的，但身体的惯性战胜了大脑的理智，等回过神来，他已经呆在上行的电梯里了。

数字一个个地往上跳，他的心也蹦得越来越高，这向上的短途旅程在过去的三年多里他经历过无数次，如今这旅程的最后却没有他的终点了。

电梯停靠了，季铭走进楼道，这是个工作日，楼道里很安静。他听着自己踏在地毯上的脚步声来到了那扇门前，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只要打开门，还能看见戴栎抬起头来望着他的笑脸。

把手被转动了，却只能发出“咔咔”的声音，门被锁死了。当然是这样，这城市的治安还没好到能让家家户户大门敞开的地步，而戴栎也还没开始健忘。

呆愣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快点离开，走到电梯前按了键，久等不来，最后走了楼梯。下到大厅，季铭看到那门卫已经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了，他在柱子后隐藏着自己，等到门卫和一个回来的住户聊天聊得正火热时，贴着墙壁溜了出去。

回到芝水桥，开了大门先跟庭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