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的眼帘。
「不是为了我吧……」她虚弱地轻声道,「是为了载体……」
「都一样……你就是载体,你是我来到下界的唯一目的。」杰沃登抓住她的手腕,「跟我回去,露芙,只要你跟我走,我保证不伤害这座城市的任何人类。」
他试着放软态度、立下承诺,却让露芙泪流不止。
因为她终于明白了。
明白杰沃登说的那句「你是我生在世上的唯一目的」是什么意思。
她还不是很清楚载体是什么,但至少她知道了,自己对杰沃登而言——只是任务。
为了任务,他可以放弃自己的性命、也放弃别人的性命;为了任务,他可以拋下自己温柔的心,成为杀人如麻的剑士……露芙终于明白了杰沃登的动机,他并没有改变,他还是原来的那个杰沃登,一切只为了任务的杰沃登。
杰沃登对她的情感从来都不是爱。
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来到这个城市的任何理由。
「我……跟你走……」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露芙崩溃地哽咽出声,「我跟你走……」
*
明火军停止了进军。
光之战士杰沃登从前线退下,亲自护送叛逃的圣女露芙回到雷默多王国。杰沃登的辞退震惊了西方大陆各界,舆论四起,教宗亲下命令要光之战士回到战场,愤怒的群眾围绕在王宫外抗议,就连骑士团直属部下都对杰沃登的决定不谅解,来自各界大量的抗议文书却被雷默多王挡下了,王族对杰沃登的撤退表露全然的支持,更令外界怀疑一切都是雷默多王的命令,雷默多王室的声势转瞬之间跌落谷底,背负各界骂名。
而露芙的回归彷彿向诅咒,从她回来之后的每一天,国王的覲见厅都传来王室成员剧烈的争吵,特别是小公主夏乐緹,总在争吵后哭着夺门而出。
直到第七天,王室成员终于与被软禁在塔内的圣女露芙展开密谈。
说是密谈,露芙却更觉得像是审问。
曾经亲如父母的国王歌利亚与王后加丽娜,视为兄长的王太子西罗多,亲密的好友夏乐緹和杰沃登,而在其中,竟然还有自己的亲妹妹薇吉娜。他们用恐惧和不谅解的眼神注视她,对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持保留态度,他们再也不似从前那样温柔善良,露芙开始明白了,她已经失去了与这些人的羈绊。
他们向露芙询问她在琉加城内发生了什么事,还有离城的真正原因,露芙坦承梦里的人影把黑蛇之力赐给她,告诉她「不再适合载体」,至于后面的问题,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说一切都无所谓了。他们离开时露芙听见他们交谈提到「载体」,于是她想起了那个梦,她明白了——所有她视为至亲的这些人,全都是天使。
她的友人、她的妹妹、她视为家人的人、她倾慕的人……所有她认为拥有重要羈绊的人——原来都不是真正注视着她的人。
可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可意外的?
那场密谈结束后,露芙被带离塔楼,押进大牢。
夜半,她躺在茅草堆上,在睡梦中前往一个又一个梦境,她到了曾经在眼前一闪而逝的那座丛林血沼,在熟睡的巨蛇身边,一位强壮的古代战士与她谈笑;她也到过纯白的房间,与黑色蟒蛇陪伴着的那个人倾诉烦恼;她还梦见艾德和云生安然长大,牵着手在琉加城的大街小巷奔跑;在一座码头的木栈上,陌生的银发男人捧起鲜花,洒向大海……
在她的心最空虚无力的时刻,是这些梦给了她些许的宽慰。
不知道是在牢里度过的第几天夜晚,夏乐緹的哭声让浅眠的她从梦中醒来。
背对牢门的露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知道夏乐緹就在牢外。倦意笼罩着她,她稍稍犹豫是否该回头招呼夏乐緹,又觉得尷尬,自她回来后,小公主哭肿的眼睛从来没有消过。
「为什么会这样……」她听见夏乐緹哭得泣不成声,「露芙……那些恶魔到底对露芙做了什么……!为什么露芙再也不是载体了……」
「别说了。」
杰沃登的嗓音传来,露芙睁圆了眼睛。
「这一次是我们彻底输了。」
「不是载体……就不是露芙了吗?加斯贝尔怎么能这样……雀丝怎么能这样……!」夏乐緹哽咽着,不断用头敲撞着牢柱,「我还想跟露芙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
脑袋敲撞牢柱的声响停止了,杰沃登用手挡住了她的自残。
「……我们是来道别的,别吵醒她了。」
他的嗓音乍听冷静,却低沉得压抑。
夏乐緹在沉默中啜泣了许久,而后她吸了吸鼻子。
「我们爱你,露芙……」少女用沙哑的嗓音倾诉,「没能帮助你觉醒……对不起……!」
悲痛的呜咽压抑着成为了气音,夏乐緹无法再承受悲伤,起身快步离开。
沉默之中,只剩下杰沃登紊乱的呼吸声。
「……抱歉。」
他的声音是沙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