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顾临渊难得不用起个大早,不过生物钟还是在八点把她给提溜起来。坐在床铺上睡眼惺忪地揉了揉脑袋,她往窗外瞧去,青年挺拔的身姿在庭院里格外引人注目。她依稀记得昨晚将自己多余的衣物给了他时,黑蛇眼底一瞬间的诧异,他的手掌逐渐收紧,干净的衣物上浮现深浅不一的皱纹,可她还来不及细想,他已温声道:“女扮男装?”黑蛇微笑着说偏房里没有生人的气息,尽管她本人的着装就着夜色也难看出是男是女,但还是让他猜了个大概。她使了个坏心眼,问他:“不怕这衣服是隔壁男宠的?”他也眨眨眼,“有你的味道。”真讨厌。——平日里黑衣裹身的青年难得着了一次白袍,倒有几分仙风道骨。兴许是感受到卧房传来的震动,他回首望向推开一条细缝的窗户,唇角晕开清浅的笑意,“早。”他的手指捻着一张薄薄的信纸,顾临渊披好衣袍匆匆下了床,接过一瞧,果不其然是加强宗门结界的通告,连他们这些新入门的弟子也要加强双修力度去准备迎接加阵仪式。“清晨星罗来过,留了这张纸。”他垂首,视线又一次扫过上面用道修符号撰写的文字,这是只有宗门内经过灵石验质过后才能看懂的书信。他默默记下所有歪歪斜斜的符号,又不动声色地收了目光,“你睡得太晚,我没叫你。”顾临渊点点头,“跟你预料的相差无几。”她阅毕,将修为注入信纸中,顷刻间这张薄纸便付之一炬。这也是秦温这几日教授她的基础术法之一,她没有道修的修为,但对于知识倒是意外的通晓。“这么招摇?”她指了指他暴露在日光下的身影,没有黑夜和清辉的衬托,少了几分魔王的阴鸷,更像是普通的少年。他摇摇头,“摄政王的分身识别不了我,千华宗对弟子也绝非独一管理,一时断不可能暴露。”昨夜里接收了太多劲爆的消息,以至于如今听到摄政王只是“分身”滞留于此的信息,她的内心甚至毫无波动。悄悄动用修为去探查他的气息,她这才小小地“我去”了一声:“你的身上没有一丝魔族的气息”缚铩扯出自己颈间系着的一片蛇鳞,“安宕香。”见她投来好奇的目光,他索性将其解下递给她。顾临渊握着那片鳞,递到鼻下嗅了嗅,鳞片光滑坚硬,带着他温热的体温,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夜弼也是用它来躲避道修的盘查,得以留下神医之名。”啊,何,不就对应了“鹤”吗?顾临渊昨夜没敢问他如何几次死里逃生,也就将那段属于伏湛的记忆听了个大概,她太累了,甚至差点在他的房间睡过去,最后还是他道了几声“失礼”,这才在她模模糊糊的指路下给抱了回去。她怔然良久,这才想起自己昨天正好挑了一本比较简单的术法,打算等完成了沉灼槐交代的事情便好好修炼一番,不料却遇上那些事她回过神来,手中蛇鳞早已攥得滚烫,黑蛇的耳尖泛起透红,手指欲伸去掏开她五指的禁锢,却没有用蛮力。“啊…抱歉!”她慌慌张张地将蛇鳞塞回他的掌心里。黑蛇摇摇头,垂首将其系回自己颈间。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撩开颈后深灰色的垂发,手指轻而易举地系上了看似繁复的绳结,原本遮住他左眼的刘海此刻从耳后垂下,却遮不住他细密纤长的睫毛。他的五官本就精致,从上往下看更是立体深邃,顾临渊甚至能够想象,若他此刻抬眸,深紫色的瞳孔将眼睫向上挑,圆形瞳仁虽无蛇瞳那般极具侵略性,却也是摄人心魄——他便是无心地抬了眼,甚至困惑地偏过头,不明她眼底那一抹惊艳是何处来。美人越是清纯禁欲,便越是令人忍不住想去触碰。顾临渊有时候就觉得自己是中蛊了,毕竟谁不喜欢美人呢。“为什么?”他迎上她赤裸裸的眼神,那满溢的惊艳令他有些耳朵发烫。美人的细发又伴随他的歪头自然垂落一侧,任由细碎的日光落入眼底,似静止的湖泊般通透。顾临渊连忙一面摆手一面后退好几步,她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顶着个热乎乎的脑袋跑回房间的,直至她清醒过来,手里甚至还拿了本《心火诀》,应该是慌乱中跑到隔壁书屋去取来的。好像是和她的火灵根适配的心法那便练练看吧。——见她糊里糊涂地拿了本心法回到屋里,缚铩不解地眨眨眼,视线自然而然地顺着她的脚步划向狭小的书屋。他沉吟片刻,迈开步伐往那个方向走去。很多功法,从练气期到元婴期,什么都有,看来摄政王当真是打算培养她,便把宗门里适配她的所有功法都搜集来了。他的手指随便翻开一页,目及所视便是四个大字:天雷地火。天雷地火…如果他的尾巴还暴露在外,那么一定微微卷曲起来,在身后轻轻摇动。那对深沉的紫眸颤了颤,他眼疾手快地讲那本功法抽出,指腹之间搓揉几下,便就着泛黄易碎的纸页开始翻阅。道修符号算不上复杂,更何况书本?上有详细精妙的绘图,他的手不过是触碰上纸张的插绘,那些小人便跳脱出薄纸的一方天地,开始活灵活现地展示功法的步骤。一式、二式五式,内容不算简单,但也并非不可cao作,他翻页的速度越来越快,纸张与空气的碰撞迸发出闷闷的声响,直至最后一页落在他的左手上。他记住了,并且还能记得更多。……
门响了,响了有一会儿。一会儿,他才如梦初醒般迟钝地感知到那不远处传来的震感。顾临渊的房间里鸦雀无声,却能感受到火灵根的法术波动,不假思索,他随手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