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温一抬眉:“连豆腐都懒得吃?”“不、不是”仲灏赤着脸,连连后退,“小鸦、”他还保留着儿时对她的称呼,“小鸦,你…真的希望人魔开战吗?我有时也会想,或许是输是赢并不重要,缚铩他也有对的地方,如果我们能一起把当年——”“如果真要把人一个个揪出来,”秦温的笑容一扫而空,“你第一个死,好不好?”不等他回答,她已转身快步离去,仿佛他的回答会脏了她的耳朵。仲灏呆愣着站在院中央,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黑鸦扑扇着翅膀离开。而这个权限是他给予的。“顾临渊在清河镇?”良久,青年清冷的嗓音打破沉寂,“师父,我想我们确实可以顺应她的意思,去清河那边看看。”见男人掌心里紧攥的黑色羽毛,他心底冷哼一声,面上却毫不改色道:“师父放心,我在察觉到摄政王的同时已布下结界、撒上安宕香,不会有其他人知道她来过。”他的师父压根就不会关心此事是否波及自己,他只关心秦温的安危,这一点沉初茶已掌握得轻车熟路。男人的手稍稍松懈力道,他面向沉初茶,困惑道:“为何?”他指的是前去调查清河一事,沉初茶会意一笑,目光投向他掌心里的羽毛,“毕竟这可是摄政王的意思,她告诉你不就是为了让你去一探究竟吗?只要能查出结果,不仅她得了方便、捏住了缚铩的软肋,你也能洗脱宗主大人的怀疑。”仲灏喉头一哽,他确实听出秦温话里有话,可他不愿再同缚铩刀刃相向,甚至可以说,他对于缚铩的一些理念是持赞同态度的,太多人被当年的爱恨情仇蒙蔽双眼,也许此中唯一算是独醒的便是魔王了。“师父在担心缚铩的态度吗?”沉初茶微微微一笑,见仲灏欲言,从容不迫地抬手,“师父莫急,可否先听徒儿一言?”他转身,贴心地从一旁端来温好的茶,笑容却并未渗透眼底,“师父可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道理?”“此话之意,在于阐述天地万物的平等,而我们所处的世界,无论是阴阳两极还是正邪两道,对应的皆是人与魔。也就是说,天地间自有一杆天平,衡量人与魔之间的力量——这就是为什么魔族不可铩害人皇,因为修仙的集大成者根本就不是天平一端,真正踩在末端的是人皇!”
仲灏猛然抬起头,眉头紧缩,“千华宗上下如此之大的开销你以为是天上飞来的?自然是圣上御赐之物,千华宗能发展至今,难道不就是人皇培养的结果吗?我们自然是为人皇服务的”“可我、们、是、道、修。”沉初茶一字一顿,每一个音节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我们拥有无上修为和漫长阳寿,风云雷电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为何要听命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小人皇?又为何要守护那群弱小的人族?”仲灏抿了口茶,眉间沟壑加深几分,“大不敬!”他低喝道,“俗语都称,‘吃水不忘挖井人’,圣上的财富取之于民,他们既然愿意拿民富来养道修,而自身从不求所谓长生,自然是希望我们能为国为民、护一方安康,更不要说你自己不也是人族一员吗?就这样忘却自己的根,你可知错?”沉初茶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宛如暴雨前的天穹般晦暗,他的喉口上下滚了滚,酝酿着一场风暴,“师父还是格局小了”他阴测测地微笑着,那双绿眼睛里似乎泛着兴奋的光,“天平,正因为人皇及其率领部族的存在,这才得以平衡——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从一开始魔族就是强于道修的,你们无论使用什么方法提升修为,天地永远都有办法让魔族那边出现强者来压制你们。而我——我查阅了近百年来所有天灾人祸的资料,发觉在所谓百姓伤亡多的灾难下,道修天才与日俱增道修实力如日中天!师父你还不明白吗?”不等仲灏回答,他已自顾自地冷笑起来,仰头望向结界外的天空,他的笑声癫狂又冷静,像是理智的最后一根弦在此刻紧绷,随着他的声调而上下弹动。“虽然我的父亲是魔族,母亲是人族,但我自始至终可从没有魔血觉醒,倒是我可怜的亲弟弟一直被当作人魔混血的突破口来研究,这就是上天的眷顾吧:我生来便是要走上人族的路,至于我对应的天平,也只有我那个弟弟才有资格既然他的血统更纯正,就让他觉醒去吧!”“此前你还在一口一个‘母亲’,”仲灏的手掌紧压在扶手上,因用力过度而剧烈颤抖着,却怎么也无法站起身,他的瞳孔里闪过诧异与错愕,最终凝变成愤怒,时刻注视着自己最器重的大弟子,“可不要忘了当年是谁救下你还如此培养你——”“这个时候就想用母亲来压我了吗,师父?”沉初茶冷笑几声,“晚了——你想明白我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吗?那还要多亏母亲遗物里的手记呀,我可是费了好一番心思才找到的,不过可惜你已经看不到了,毕竟师父你了解我是一个谨慎的人,阅过即焚是最好的选择,对吧?”“——可这样真的是在帮人族吗?”他突然压下嗓音,话锋一转,直直刺向仲灏心底那片他守护已久的正道,“人族若亡,道修当道,我们谁也不、是、人…”“而魔族,据我所知,现在可是内部斗争打得不可开交,如果这时我们绑了缚铩的软肋、又捣毁他的据点,你猜他会怎么样?会发疯吗?要知道我还在母亲身边时,他可是母亲的眼中钉、肉中刺呢。母亲她满心都是我、优秀的我,根本容不下他,收获母亲所有亲情的人是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