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说‘知道了知道了、下次先问你’,然而遇到事情还是先找周从嘉商量。
人都是慕强的,陈佳辰不笨,她清楚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帮孩子答疑解惑。但人心是肉做的,她日积月累的照料和养育,还比不上常年缺席的周从嘉说几句话,陈佳辰的心态失衡了,她无比怀念孩子小的时候,天天跟自己黏在一起,于是她想再多生几个,也算是找点事做。
积极备孕后,陈佳辰又找到了生活的动力,她在心里偷偷地打气:虽然不像丈夫和女儿在各自领域那么优秀,但自己定一个目标并为之努力的劲头,不会比他们差呢。积极健身、积极调理身体,连周从嘉都发现妻子的笑容多了起来。
努力了快一年,肚子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陈佳辰慌了,拉着周从嘉去检查。周从嘉那段时间忙得要死,一开始是打算晚点儿再生的,被陈佳辰一哭二闹叁上吊吵得受不了了,只得配合。检查结果很快出来,医生说周从嘉没问题,是陈佳辰体质太弱、受孕困难。从医院出来陈佳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感到绝望,自己最后一点儿价值也要丧失了吗?
周从嘉被折腾地头疼欲裂,根本没心情安慰陈佳辰,俩人回家大吵一架,各种难听的话都毫无顾忌地甩向对方,还砸了一地的东西。当晚两个人第一次分开睡觉,躺在床上,陈佳辰眼睛都哭肿了,难怪童话故事都不写王子公主的婚后生活,人类真的需要婚姻这种东西吗?她跟周从嘉吵架,彼此攻击对方的嘴脸,跟方媛媛与陈中军,又有什么区别呢?唯一的区别大概是方媛媛不爱陈中军,但她很爱周从嘉。
家应该是港湾吧?可是为什么人们往往对陌生人很友善,却在家里展现出恶劣的一面呢?父母是这样,丈夫是这样,女儿也是这样,好像所有与陈佳辰有亲密关系的人,都把她当成了天然的泄压阀,一股脑地把垃圾全扔向她。
陈佳辰不是个有钝感力的人,恰恰相反,她生性敏感,极易大喜大悲,消化大量的负面情绪使她产生了巨大的精神内耗。如果她是贪慕虚荣的肤浅之人,亦或是有杀伐决断,那她的日子会过得多么如鱼得水。可惜性格决定命运,她就是这种软弱的性格,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只能忍耐,忍着忍着,终于把身体弄垮了。
所以说到底谁都没错,丈夫和女儿都是极其优秀而自律的人,有为之奋斗的事业并乐在其中,要怪只能怪自己没本事,能力平庸、碌碌无为,连当个好妻子、好母亲都做不到。
离登机时间越来越近了,周从嘉突然不想放人了,他用力抓住陈佳辰的胳膊,逼她睁开眼,抬起头。瞪着猩红的双眼,周从嘉哀求道:“别去了好不好,就留在我身边,我陪着你。”,那句“死也要死在我身边”,他怎么都说不出口。
陈佳辰心里感慨万千,这大概是最后一次见这张看了几十年的脸了吧,她舍不得看他难过。摸摸周从嘉鬓角新生的白发,陈佳辰还有心情开玩笑:“你知道北方有佳人那个李夫人吧,她生病后就不见汉武帝啦。我可不想让你见到我被疾病折磨呢,我让你一辈子都只记得我漂漂亮亮的样子。”
周从嘉已经是权力的动物了,长期生活在高压中,人不断被异化,早就丧失了作为普通人的喜怒哀乐,但此刻他居然埋在陈佳辰的脖颈处,哭得像个孩子。
“这么大个人了,还掉眼泪,没出息。”陈佳辰轻轻拍着周从嘉的后背,语带宠溺,都要生离死别了还不忘提供情绪价值。“什么大风大浪你没经历过呀,怎么这时候还害怕啦。我就是去看个病,你要相信女儿安排的医生,治好了我才能回来陪你,长长久久地陪着你呀!”周从嘉泣不成声。
飞机还是带着陈佳辰飞走了,她也很快入住了女儿学校的医院,病情时好时坏,但她每天算好时差,会跟周从嘉通一个视频电话。还是她叽叽喳喳地讲,周从嘉在那边静静地听着,挂断前又拿出领导的派头发出指示:要配合医生,不要自作主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陈佳辰吐吐舌头说自己又不是他下属,才不会听他的呢。
渐渐地,视频通话就改成了语音通话,陈佳辰不想被看见病容,也不让女儿拍自己治疗的照片给周从嘉。精神好的时候,她会画个精致的妆,给周从嘉发去好多照片,有美美的自拍,也有女儿帮忙拍的。有时候太想周从嘉了,她就会拨个视频过去,看看他的脸,但不给他看自己的脸。奇怪的是,自从她确诊后,无论什么时候找周从嘉,他居然都会很快回复,这可是之前没有过的待遇呢。
一周前,周从嘉等了一天没有等到电话,心里充满不详的预感。果然稍晚些接到了女儿周政和的电话,哽咽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她走了……我没有妈妈了。”沉默了好久,周从嘉沙哑着嗓子,艰难地开口:“她,走之前,有没有说什么?”
哽咽声转化成嚎啕大哭,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回答:“医院联系我,我正在做实验。等我看到手机赶过去时,她已经走了。”周从嘉一言不发,红了眼眶。过了好久,电话那头的哭泣声才停止:“我向lab请了几天假,我先把物品整理好寄回去。实验在攻坚阶段我也走不开,忙完了我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