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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女官梁奴儿这次巡边闹得动静不小。因其一介女流,少不得借兵甲护身以壮胆气,故而足足磨蹭了两天的功夫,待到一千禁军整备完毕后才大张旗鼓地出了京。

女官的阵列一字成行,在官道上铺开架势,纵使狐假虎威,亦称得上浩浩荡荡,远远望去很能唬人。

举国上下,不知多少双眼睛正盯着这支队伍的行进,目光有了聚焦,自然对犄角旮旯里零星几颗砂砾不甚上心。

时值夏初,官道两侧绿树成荫,树梢红云娇已谢,满目青葱意渐浓,片叶掩映处隐见青子悬枝,不喧闹,只簇成细细伶伶的一小串。野物清姿天然最巧,惹人爱怜。

马蹄飞掣,踏尽落花,溅起点点芳尘。正在此无人问津之际,一辆平平无奇的小车已卯足马力连赶了数日脚程,端看去向,正是边关重镇北庐。

车厢内,大胤皇帝赵成璧一袭素色襦裙,凛然跪坐于一方小桌之后,手肘虚悬,一笔一划地批阅着暗卫递来的紧要折子。

云舒坐在一旁整理着湘君司的文书,见成璧那处笔锋稍顿,便起身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跟前伺候笔墨。

往常出门,女帝总是带着椋鸟更多些。倒不是更亲近椋鸟,实在是鹧鸪为人稳便,处事也更有分寸,宫里大小事务竟是一个离不得她,操持得极妥帖。

椋鸟常在她二人之间打趣,道是“姑姑连皇后的分内事也一并做了,陛下便该十里红妆娶了姑姑”,直惹得成璧哭笑不得。

椋鸟虽驽钝些,在政事上头天分不高,到底年纪小,又是成璧的奶姊妹,只亲近可信这两项便远胜过旁人千倍。故而成璧也对其有些期许。

然而她这次离京远行,近侍婢女却一个未带,只携了云舒并一队暗卫轻装简从上阵,务求以最快的速度赶赴前线。

将椋鸟鹧鸪都留在宫里,一则掩人耳目,以免打草惊蛇,二则近来内务事多且杂,唯恐鹧鸪与梁奴儿二人力不从心,多个椋鸟也好随机应变,三则隐士司正值动荡之交,很需要椋鸟这位前任代司主来搭把手。

成璧从不是矫情的性子,纵使幼时曾娇生惯养,也早在掖庭的磋磨之中将毛病改了个干净,最起码能将自己一个人的日常起居打理周全。然临行之前两仆仍是依依惜别,鹧鸪拉着她的手诸多叮嘱,椋鸟也哭红了眼眶,因相随的还有云舒,她二人才勉强放了些心。

马车内,云舒手里正研着墨锭,忽闻成璧道:“湘君司的事,暂放一放吧。”

她的神情没多大变化,声线却冷峻非常。云舒心中一紧,小心端详着她面上动向,轻声道:“陛下,可是因为妾的家人……”

“倒不是因为你。”

成璧紧攥御笔,抬手在砚台边缘润了润毛峰,“镜花三司,除却山鬼以外,暂不能用了。”

“陛下是因隐士司莫统领的事?”

成璧点头,“大业方兴,朕的砝码太少,绝不能在一群不知何时就会叛了朕的人身上押注。”

在云舒面前,成璧毋庸讳言。

镜花三司是成璧的心血之作,骤然掺进一个奸细,就像是熬煮了好一锅香米八宝粥,本来外头就有一蓬虫鼠盯着瞧着,忽然往里掉进只绿头的苍蝇。

那苍蝇是用筷子急急忙忙叼了出去,可当家的再是珍惜米粮,这会子再往锅里细瞧,心里也不免疑疑鬼鬼,只见那薏仁也似蛆虫,红豆也似蜾蠃,再不敢咽进肚子里去了。

临楼王这一招乃是明谋,纵然晓得他存心挑唆使坏,却也免不了如鲠在喉。想来此人胸襟僻窄,有种睚眦必报的恶症,只因先前成璧策反秦徵羽,叫他吃了闷亏,他便一直怀恨在心,转头就发动了手下埋伏,给她来了个最直白不过的以牙还牙。

而云舒自嫁了卢卷后便心气消沉,直至成璧予她湘君司主一位后方有起复。因自觉此生姻缘无果,不免在三司事业之中寄托了近乎全部的热望,平素主理司中诸务,比之成璧还要更上心三分。

闻听此言,她心中顿感悒郁不忿,却无奈只得泄了胸中郁气,贝齿印在下唇面上,不自觉咬出一道深深的辙痕。

“云舒,朕知道,你将湘君司看得很重。”

成璧深深一叹,手指往她细白的腕子上一搭,而后轻轻圈拢住她。

“镜花三司,乃是朕登基以来一手缔造,耗费人力、钱银无数,朕视之,一如亲生骨血,何尝忍心弃置不用?如今朕暂缓三司建设,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下策。敌手狡黠,朕不能正撄其锋,唯有徐徐图之,待到剔除二心之人后方可重整旗鼓。”

她握着云舒的手,眼眸澄澈,黑白分明,一字一顿郑重道:“云舒,你会理解朕的,对么?朕向你承诺,镜花三司绝不会沦为朕与恶徒竞斗的牺牲品。我辈女子,总有一日可以傲立于天日之下,光明正大地参议军政,乃至青史留名。”

云舒喉头一涩,竟随着她的言辞眼眶渐热,连忙偏过头去,手上却紧紧地回握住她,“陛下至德。前路艰险,妾愿与陛下同往,待有朝一日,与陛下携手共见天下归心!”

成璧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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