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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朝第一件事就是跑回中书省翻开六个月前的圣旨存档,找到这个御史被表扬擢升的手谕,只见上面明晃晃写着他是什么百官表率,什么天下多几个这样敢言善谏的直臣,何愁吏治不清?如今想来,这诏书故意往打百官的脸来写,简直就是塑造朝堂对立面的典型,或许那时朝野当中好多人就看出他是故意以谏议犯天颜,故意博取个直诤之臣的名声,为人所不齿,只是当时大家觉得皇帝在兴头上,也不好反驳。今日此御史招致如此确凿的罪证和迅速的判决,恐怕大臣们六个月前无形中早被这一封捧杀诏书拉至皇帝阵营,并且盼着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皇上的心机与手段,当真恐怖。

以上事迹让卓思衡意识到一点:皇上最不在乎的东西是面子。

因为他自“认贼作父”后就已经失去了最大的脸面,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全天下都知道他的这个笑柄,他再怎么努力挽回颜面也于事无补,不如将所谓脸面看作身外之物,多追求些真正实在的“里子”,比如坐稳皇位,比如仇痛亲快。

卓思衡还捧着存档敬佩,只见曾玄度曾大人来了,他赶紧行礼,行礼后两人就那么站着尴尬看着对方。

曾大人看看他手上的存档,垂着瞌睡的眼说道:“我也来寻此本记档,卓侍诏可看完了?”

卓思衡赶紧双手奉上。

他和自己上司想到一块去,也不知是好是坏。

曾大人翻了一会儿后点点头,若无其事交还给卓道:“收起来吧。”

卓思衡照做。

俩人心照不宣一言不发离开中书省,各回各家。

但自此之后,曾大人偶尔赴些同僚的清谈茶宴都会带上卓思衡,表示人家没有爹娘,甚至连个像样的长辈都没有,更没个靠谱亲戚在帝京,小伙子到了这个年纪也该完成齐家这一步,想我这个做上峰的给做个媒,也是人之常情,故而带他四处走动。

卓思衡都震惊了,他什么时候这么说过?但是曾大人还是一副仿佛他真的这么说过的表情,同各位至少也是个侍郎的官吏交流介绍,还卖力推销卓思衡。

怪不得您能跟皇帝当亲近君臣,都说谎不变脸色不打草稿,卓思衡佩服。

他当然知道这是借口,曾大人也并不想替他找老婆做媒。

其实他的家世很尴尬,聪明人都等着看明年秋闱是不是还会上来一两个当年戾太子案涉案后人的进士,以及揣摩着皇上的心思,不敢贸然表现出一点站队的意思。再加上卓思衡没有后台,自己带着全家杀回帝京后毫无根基,也看不出在翰林院工作绩效如何皇上喜不喜欢,便都只是雷声大雨点小。许多人见卓思衡几次后却也因欣赏他的品貌个性才学,也想着家中有合适年龄的旁支姑娘,但都被曾大人用各种巧妙理由回绝了。

卓思衡知道这是曾大人提携他的方式,巧妙又不落人口舌,曾大人没有门生,官声一向很好,如果不是这一年来的日常考察和欣赏,也不会对他如此上心。这般相助于他而言肯定是多有裨益的,况且君子之交淡淡如水,曾大人也不搞党争也不拉他做些奇怪的政治斗争,曾经又对他指点一二,自己能听的话和该听的话还是要跟前辈混一混的。

这一年卓思衡在翰林院的工作非常受用,他一入朝堂便接触帝国权力中枢,近水楼台虽谈不上先得月,却也是能更近处观月赏月,用自己的眼睛耳朵学到了或许别人一辈子都学不到的知识和经验。

年节前皇上对近臣都会有些额外封赏,特别是翰林院这个他近侍班子,几乎人人都有额外的勉励嘉奖。卓思衡也得了不少,他还在皇上单独给翰林院下得年节告赏恩旨里露了回脸:皇上点名夸了曾大人和其他几位日常经筵伴驾的学士,单独又点了卓思衡一个最年轻的,夸他素日“温和体仁”“宽心虚怀”,又说自己年纪轻性子急躁,多亏卓思衡时长“温言良劝”“忠衷斡旋”,给他找了好些台阶和折中,才免去自己施政时一些因cao之过急而造成的弊端。皇上表示。希望卓思衡能继续好好在翰林院潜心修炼,为朕和国家加油塑造自己。

卓思衡听完人都麻了。

皇上您可真是妄自菲薄了。您急躁?您为了报复一个开罪您的小小御史都能潜心隐忍六个月厚积薄发一雪前耻,自己那点水平真的不如您懂什么叫“忍辱负重”。

不过拿银子还是开心的。

卓思衡现在收皇上的赏银再不像刚中状元时那么不安了,经常晚上睡不着觉扪心自问是不是真的有为国为民不负皇恩?这一年他也确实在翰林院兢兢业业,这些赏银他拿得心安理得。

这是卓家

卓思衡不是没有联络过高永清。

他自为官以来通过官驿陆续送信至均州,希望能和永清贤弟重新相认,也想知道高世伯如今是否在京可否替父亲一叙,可是这些言辞承载恳切思念的信都石沉大海,再无半点回音。

科举结果不可能不出现在给各地各级官员的邸报上,永清贤弟一定已经见过自己的名字,为什么他要拒绝联系?

为了原则?他如今位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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