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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会是想报婚宴上的仇吧?”

卓思衡在夕阳下眯着眼睛时,竟好像只狡猾的狐狸在打量猎物,看得骁勇小将也有点瑟瑟,赶忙捶他肩膀一下:“怎么?还不许我找回场子了?”

“娶你妹妹的是方则,又不是我,你偏和我过不去干嘛?”卓思衡哭笑不得,他和赵霆安见过几次,知道对方个性,说话便也直来直去。

“那小子当这么清贵的差事,连秋猎都不来的,再说就算他能来,我也得让他告假,新婚燕尔,不在家陪我妹子,往外跑什么跑?”赵霆安因素日勤恳cao练的原因,脸上呈现出健康的麦色,笑起来露着雪白牙齿,看着便青春洋溢十分有五陵少年的慵懒和不羁,“婚宴那天你多威风,连我这个娘家兄弟的面子都灌没了,我不报仇,以后怎么在众兄弟面前混?”

卓思衡挺爱听这小子干脆的说话劲儿,听完几乎就要笑出声来:“你们禁军的面子原来都是这么找的?欺负我一个小小文官也太不体面了。”

两人说着说着已行至军曹的马营附近,此处往来便都已是武将士卒和欢快的马匹,人员少了许多,赵霆安这才低声道:“其实也是想和你说一句,我那妹夫来前跟我千叮万嘱,说要我照顾你点,他爹觉得此次秋猎恐有些麻烦,也是让你御前伴驾谨慎为上。”

卓思衡已知秋猎前的风波,又从来稳重,并不太过焦虑此事,但听到好朋友与其父都提自己忧心,胸中暖意流肆,仅有的一点担忧也几乎要被冲散了。

“放心,我有数的,你在军中也要多留心。”

卓思衡真诚拱手相谢,却被赵霆安不耐烦按下道:“除了几个军治监回来的刺头和州府军的废物,我哪有需要小心的地方,我们兵马司不比殿前司日日在官家眼前晃,倒是你,多担忧一下自己就是了。”

秋猎要事,北地各重要关隘驻军皆要共襄盛举,本朝地方驻军为州府军,勇武善战自是不如三府禁军般精锐,然而雄关重峙地理要冲历来布防重兵,皆是军治监管辖下的最为骁勇的驻关军,可谓兵精将勇能征善战,从来禁军在秋猎时都在他们手中讨不到功劳和便宜。

“军治监的驻军主将都来了?”卓思衡心想昨日他还在御前听说有几处北地偏远边关的武将要明后天才能抵达。

赵霆安勾着卓思衡的肩,嘴里叼着根随手拔下来的草叶,懒洋洋道:“最讨厌的那个来了。”

卓思衡正想问谁这么让人讨厌,却见赵霆安朝一个方向极不情愿地努努嘴,极为嫌弃地一口吐掉草叶。

他顺着望去,只见几匹高大慕州良驹之上骑着漆黑重甲军士,犹如一幢幢半截铁塔正缓缓朝他们过来。

“妈的,军曹营里也不下马,当是他们那没规矩的地界了!”

听着赵霆安的低声唾骂,卓思衡本想解释军治监五品以上武将特赐可纵马行辕,但看着对方不善的神色还是决定闭嘴。

朱衣轻铠的禁军军官和身着绿袍的文官并肩走在一处,在此地可能比重甲武卒更是惹眼,骑在马上的几人经过两人时都低了眼看,但神情仍是冷冽,其中有一个走在最前的,神气也最是骄傲,看人仿佛都是在用瞟的,眼底下风一扫,刀削斧凿的下颚动都不动。

卓思衡没有军阶,只以寻常文官礼节正要颔首,却被赵霆安一把拎着脖领给揪直后背连带脑袋,这一仰头,刚刚对视上最前军将的视线。

他的年纪和自己相仿,肤色比赵霆安白皙许多,相貌儒雅不似武将那般方阔雄纠,眼眸像是方形的柳叶,又长又窄,看人时莫名带有鄙薄的意味,满溢目下无尘的骄矜。

怪不得赵霆安不喜欢这小子。

卓思衡也不喜欢他于马上看人时的傲慢模样。

勇乡伯家不像一般世家骄纵子弟,赵霆安自幼就跟亲爹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听说他亲爹治下的军队cao练演武从不分出身,严苛至极,他的骨头还为此断过几根,是个本领与品格都很出众的世家儿郎,绝非嫉贤妒能的酒囊饭袋,他连行礼都不让卓思衡低头,自己也是笔直得站着,睬都不睬领头那位军阶高过他的军官。不过赵霆安是禁军,从来禁军镇守皇朝三府,精干骁勇自视甚高,加上中京府的禁军又多一层御前的体面,更是不将边地驻军看在眼里。

何况看这个架势,两人似有仇怨,如此相对也见怪不怪。

终于一队人马走过,卓思衡快被赵霆安提溜到断气,总算等到他松手后站稳,一边拉平官服一边问:“你们有仇?”

“我哪敢,跟他较劲,我老子非打断我的腿。”赵霆安挺阳光的一个小将,此时说话阴阳怪气的,颇有朝堂上挤兑人时文官的风采。

“他出身很高?”

“西胜军治关的都尉,虞雍,他爹是令国公,娘是景宗的姐姐含昭公主,打小就没长一双会看人的眼睛。”

怪不得,那确实是不需要长眼的。

“不说了不说了!今天这顿酒你说什么也得喝!”赵霆安一脚踢飞脚边的石子,仿佛也踢飞不快的阴影,又露出笑容,拉扯卓思衡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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