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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她,对吗?”

慈衡刀子一样的目光落在镇定自若的弟弟身上,上下刮了个遍,圆圆睁着的眼睛像两颗黑亮的火丸要给他洞穿两个窟窿:“你想听我说什么?”

悉衡淡淡道:“我想听什么并不重要,因为她对我来说只是个陌生人,我完全没有任何感觉,可姐姐却在为此烦恼。”

“也就一点点吧。”慈衡倒也爽快,反正在这个家,她想藏什么心思都是藏不住的,哥哥姐姐弟弟,各个人精,她将头枕在手上,幽幽道,“与其说烦扰倒不至于,只是有些想爹和娘了。”

“其实三姐姐心中都是明白的,我们并不是没有爹娘的可怜人。”悉衡同慈衡一起望向窗外的梧桐与月,“我们其实一直都很快活。”

慈衡明白弟弟的意思,幸福的人没必要将时间浪费在怨恨上,卓衍和宋良玉的存在让这个世间并不亏欠她什么了。思及此处,她忽然有了做姐姐的劲头,站起来道:“明天我去给你再抓一副醒神的药来,你先拿纸凑合包着,下旬回来我给你重新缝一个香囊。”

“这次辛苦姐姐缝得严实些。”悉衡说着笑了笑。

……

这个秋天虽有风波,但卓家却过得依旧温馨和畅,唯一的大事是刚入冬年节前,卓思衡又为宅院里添了个家仆。

卓家一直只有三个仆人,负责厨房和内院粗杂的柴六嫂,负责洒扫洗衣和慧衡慈衡近身琐事的阿环,以及掌管全部外出车马的伏季。他们三人不似大宅院里的家仆,是卓家文书上雇佣来的下人。然而卓思衡此次寻来的却是第一个带着卖身契的仆人。

此人名叫陈榕,是卓思衡自悯人司买回的家仆。悯人司是刑部关押受罪犯牵连的无罪家眷处,当年卓家妇孺便都在押此处。陈榕的父亲是官焙局的差役,专负责贡茶入京的押运。其父没有品级,却牵扯入一桩年初监守自盗的官司里。官焙局一名胆大包天的茶官居然私自勾连贼人,劫走贡茶,而后上报失窃,再与贼人私分贡茶售卖。

此等行径基本就约等于藐视皇家权力,贼官均遭族诛斩首,陈榕父亲是此次押送当差者之一,也受到牵连问斩,家人尽没入悯人司,发配发卖为奴。陈榕的祖母已年届七十,经不起折腾一病而亡,陈榕年方十三,比悉衡还小一岁,被贬为奴由悯人司发卖。

“难道哥哥是可怜他?”

看见卓思衡领着陈榕进凉阁谈话,慈衡忍不住去问姐姐。

慧衡替她掖别好耳际的一缕顽皮细发,笑道:“悯人司一年到头发卖的官奴不计其数,哪个不能说出一段各自的凄惨?为何哥哥偏偏买了他?”

慈衡思索半晌,仍是摇头道:“姐姐,你就告诉我吧!这些弯弯绕的事我最不擅长啦!”

慧衡轻点她额头一下,却还是笑着取出一方纸张来递过去:“你看看,这是叫陈榕那孩子的卖身契约。”

“这上面有什么好看的么……”慈衡拿过来粗粗看过,“不就是籍贯和在籍一类的嘛,字又小,又带手印和画押……”

“你当大夫给人看病也这样粗心?”慧衡无奈笑道。

“那自然不是,人命在身,必当慎之又慎!”慈衡自豪背诵起荣大夫教她的第一课。

“那你怎么看这些带字的东西就不能再用一点心呢?”慧衡纤细的手指轻轻敲了敲陈榕卖身契上的籍贯,“你看看这是哪里?”

“瑾州安化郡庐陵县……”慈衡起初读得拉着长音,可读完时却安静下来眨眨眼,“这不是……哥哥可能要外放去的州郡么?”

慧衡一副循循善诱教妹妹很是心累的模样,耐心道:“想来哥哥已看过所有能看的书,找过书本里安化郡的内容,该去问问真正生活在那里的人,此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去处,未雨绸缪见微知著当如是也。”

“哥哥真是厉害!这都能想到!我看其他那些官员未必就能做到这样用功。”慈衡恨不得此时卓思衡就在,听到她这番夸奖,再反过来夸她一番。

慧衡觉得或许到了该谈论大哥外任的时机,于是拉过慈衡的手说道:“阿慈,姐姐问你,你可有想过嫁人成亲?”

慈衡立即抽回手警觉道:“干嘛!你自己都没嫁人呢,不许来试探我!再说咱们家不是不兴催婚逼嫁这一套的吗?”

她虽然已是十八岁,寻常家女孩这个年纪大多已是定亲等待最后的嫁娶,可卓思衡一问,慈衡就大义凛然表示自己要学姐姐,于是便也一直没有提过此事。

慧衡似是极欣赏妹妹这个回答,不以为忤道:“好,既然你也有这个心思,那姐姐再问你,你可愿意到同哥哥一起到岭南去见见世面,看看大好河山?”

“这个不比嫁人有趣多啦!我当然愿意。可是咱们一家不是要一起随哥哥上任的吗?姐姐干嘛对我多此一问?”心宽如慈衡也觉得这个问题哪里透着不对劲。

“因为我和四弟大概是不会去的。”慧衡低垂眉眼,轻声道。

“为什么?”慈衡惊讶道。

“四弟就读的书院是哥哥好不容易求来的,他在熊崖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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