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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还有些他叫不上名的植物。

“卓大人!你来看看这个!”潘广凌一旦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去,整个人就会焕发着与平日全然不同的神采,张牙舞爪都透着可爱,卓思衡凑过去看,发现他正在调弄一小瓮深灰色的泥浆。

“这就是釉浆?”卓思衡去过窑厂所以能认得出来。

潘广凌兴奋点头道:“吴兴跟我说,他们始终参详不出如何让釉色淡一点和细腻点的方法,我想着会不会是因为咱们本地的高岭土太多水汽疏松多孔,烧出来的胎胚表面就不够光滑,我想反其道行之让釉浆更粗糙点能填补空隙,就试着多加些釉料和草木灰,起初不是很融合,挂浆的时候总有斑驳,但后来受大人启发,烧了点剑麻取出的麻灰进去,你看现在釉浆就顺滑多了!”

卓思衡忍不住拍他肩膀连称几句好极,自己也坐下来查看,桌上放着好些岩窑改进后的成品,其实比之从前卓思衡在帝京见到的已有不少起色,至少在粗糙方面改良颇多,但那个泥浆的土黄色确实太扎眼,如果不解决这个颜色,大概岩窑的发展也必会因此而限制。

他说了自己的想法,潘广凌叹道:“这事儿我与吴兴也说过,我好歹也是读书官宦人家的孩子,家里父辈亲友书房中用得是什么样的瓷器、厨房里的器皿都见过好些,我告诉吴兴,但凡稍微有点脸面的人家最看重瓷器的成色和雅观,放在书房多是白青蓝三色,偶尔有红也是豆红的淡雅色彩,这个泥巴色怎么都进不了真正愿意花钱买这些东西的人的家门的。”

“吴兴不是也跟我们说过么?”卓思衡回忆起来道,“他说本地来调釉浆的泥土只能出这个颜色,比不上其他地方,这是不可能改的,窑烧瓷器只得就地取材,要从远处运来,一个是土壤的天养之性被毁,只怕不堪得用,一个是耗费也太多,烧出一个器皿来非得卖贵才不亏,可卖贵了谁又会花大价钱选咱们的东西呢?”

“是这个道理。”方才的兴奋渐渐淡去,潘广凌皱起眉来,“许多尝试吴兴吴窑头已经做得差不多,我们能帮上的地方也都已经帮了……”

卓思衡搬了把椅子过来挨着潘广凌坐下道:“小潘,你知道为什么咱们这儿的土磨粉烧出来的釉色是黄色么?”

潘广凌摇摇头:“吴兴说他自小跟着家里长辈学的就是这个颜色。”

“岩窑附近挖釉土的山你是见过的,你还记得是什么颜色吗?”

“红色,有点深的,比丹朱暗,但又不像酡红。”

“对,因为这些土里含铁。”

“铁?”潘广凌挠挠头,“但咱们这儿也不出铁矿啊……”

卓思衡没有办法同他解释红土中存在有大量的游离氧化铁的原理是因为地球地壳在多年演变中经历的沉积和风化作用,也不能解释这种游离氧化铁经过窑炉一千度以上高温的烧制变成黄色是因为铁元素通过反应变为了三价铁离子,故而才有这种独特的颜色。

他只能用高中化学知识以外的部分来做解释道:“我来瑾州路上曾去问过沿途的烧铁厂和官办铸造局,他们说矿里常有石英和长石的铁矿,熔炼的时候就会容易出来琉璃或是瓷釉的质感,我想正是因为这个,其他窑的釉质才会有类似玻璃的剔透细腻,而我们这里没有。”

“那怎么办?”潘广凌听罢只觉得什么戏都没得唱了。

然而卓思衡却笃定地笑了,慢条斯理自随身的竹编挎箱里取出个淡青色恍若雨雾般的小盏来说道:“经验丰富的铸造工还同我讲,那种好瓷的翠青和缥色他们也偶然见过,那是因为矿上送来的铁不够纯,废渣多才有的情况,但这种不纯的矿石掺在石灰釉或者是草木灰釉里,就会形成影青这样漂亮的颜色,这也是几处官窑就地取材的好处了,比如这个青州密窑的青瓷,便是如此才有的好釉彩,想必小潘你爹的书房里好些此窑的笔洗和呈盘吧?”

潘广凌连连点头。

卓思衡又取出个乳蓝色的细口宽身温壶说道:“炉工还说,要是送来的铁矿里有磷矿杂质,那烧制时可能就会有蓝色的结晶,越州安窑就是这个着色,只是磷矿伴着铁矿的含量极不稳定,因此安窑每次出窑时都好像在摸骨牌,不知这批会是哪种蓝、多深的蓝,但也恰恰因此,极漂亮的深浅蓝色釉彩可遇不可求,安窑才如此名贵。”

最后,他又摸出一个清透干净的白瓷小碟来:“慕州的当窑就最神奇了,他的釉色之所以有这种极其纯净的白,大概就是因为当地的土壤里几乎没有铁,都是石英同云母研磨捣碎,再加上玛瑙粉,最后才能烧出这份天下独一无二的晶莹剔透来。当窑能作为官窑数百年历经多代,不是没有道理的。”

“可是这都是他们天生天养的长处,我们岩窑如何比得?”潘广凌隐约觉得卓大人的自信不是没理由的,然而他又实在很难相信这个问题真的能得以解决。

“其实除了追求开窑刺激体验的安窑,其余的窑厂或多或少都会干涉釉浆的含矿量来调整色泽,我也问过吴兴,他说他们也曾经试过在里面掺些石灰粉,可是这样上出来的浆色就更深了。”卓思衡停顿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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