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白毛怪

一个浑身长满白毛的怪人定定看着我，我吓了一跳，尖叫着往后退。

不知道这怪物用什么手段杀害的小厮，如今它这样看着我，我应该是它的下一个目标。

怪人盯了我许久，突然弯下腰，抱住我，飞也似的跑走了。

我被它扛在肩头，地面崎岖，它却如履平地。怪人连夜奔波上百里，到了一处深山密林。

我已不辨方位，任由它扛着自己进山，周围景色陌生，都是些奇泽怪树，想来离苏州城已经很远了。

怪人跳上山崖，拨开垂挂的藤蔓，钻入隐藏在其中的洞府。

洞府里幽暗清冷，我打了个哆嗦。

怪人将我放到一块大石上，蹲在我身边，托腮打量我。

我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嗫嚅道：你你是人吗？

怪人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我不知他是否能听得懂人言，又问了他几个问题，怪人皆不回答。

这怪物浑身长满白毛，连脸上也不例外，只能看见一双浅金色的眸子，带着兽类的痴傻，呆呆地看着我。

我在那目光中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手足无措。

天已经泛亮，光线照不到洞里。我的肚子咕咕叫起来。怪人视线下移，望向我的肚子。

我害羞地捂住肚子，扭过头去。

怪人似乎是思索了片刻。我再转头时，他已经跳出洞府，抓着洞口的藤蔓，不知道去哪里了。

我在洞中百无聊赖，腹中饥饿，洞中空空荡荡，除了那块充当床铺的大石，别无他物。

我走到洞口，探头往外望。下面是万丈悬崖，上面虽然有藤蔓垂下，却不知道离山顶还有多少距离。不管离上面还有多远，以我现在的体力，都是无法攀爬的。

我叹了口气，心有不甘地坐在洞边出神。

白毛怪人回来的很快，手中抓着个布袋，看到我，金色的眼瞳中流露出欣喜，兴冲冲地把布袋递给我。

我打开来看，竟然是一只烧鸡，一袋包子和一壶酒。

我把烧鸡撕开，递给他一个鸡腿。怪人犹豫接过，放在嘴边，却只是看着我吃。

见我吃完了剩下的鸡，怪人把手中的鸡腿递到我面前。我摇头，表示吃饱了。

我不能饮酒，喝一杯就会醉倒，不然也不会被周茂下药，失了清白。

把酒壶放到地上，我抱着那袋包子看着洞外的天空，心头涌起深深的惆怅。

初见周茂是六年前的冬天，十一岁的瘦弱少年跪在温府门口，请求温老爷，也就是我的父亲收留他。

我跑过去扶他起来，周茂抬头看了我一眼，那双漆黑澄澈的眼睛至今仍旧令我记忆犹新。

我说：哥哥快起来，雪地里凉，膝盖会疼的。

母亲也走了过来，牵着周茂的手说：姐姐命不好，今后，我会把你当儿子看待，好好在温府住下吧。

周茂便留了下来。父亲并不喜欢我这个表哥。下人们察言观色，也处处给周茂使绊子，到父亲处邀功。周茂并不与他们计较，仍旧对所有人都笑脸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