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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宁杳从正院出来回到西风院,不过短短的一段路,额上却渗出了不少虚汗。这身体实在太弱了,多是劳累处处暗伤早已损坏了根本,怕是要好好养些日子才能恢复如初。

她取过软帕擦了擦,看觅秀已经开始忙里忙外地整理行李,便提道:“也不必全收拾了,捡些要紧的就好,至于旁的,等以后若须得着,再叫人上门来取就是。”

觅秀点头应了,也不多问缘由,专心叠起箱笼里的裙裳。

她一贯如此,从不僭越,亦不亲近,万事明哲保身,谨守本分。

宁杳喝了半盏茶,勉强顺过气儿来,才转去后屋。

后屋是便宜丈夫扶琂住的地方,沉疴久病,满庭花色芬芳都掩不住飘荡而来的苦涩药味儿。

宁杳刚上了檐下石阶,正巧在里头照看扶琂的小厮出来倒水,惊讶道:“五夫人?您怎么过来了?”

这青衣小厮名叫安子,生了圆圆的一张脸,浓眉大眼的,是郡王府里少有的老实人。他平日照顾扶琂很是尽心,在这空荡荡的西风院里行事也从来恭敬。

宁杳捂着嘴咳了两声,回说道:“我已经向王妃辞行回扶宅去,劳你给夫君拾掇拾掇仪容,再过会儿,我们就该走了。”

安子哎道:“是东城那边?怎么这般突然?”

宁杳:“我是新嫁,既与夫君成了婚,我们二人自该回家去的。”

安子笑言,“也是,那小的这就去给五爷穿身衣裳。”

宁杳笑着道好,顺便到前院井边摘了几枝辛夷花,又随手把攥着的帕子搭在低下的枝桠上。

约巳时二刻,觅秀和安子都收拾妥当,几人架着扶琂出了西边侧门,将其小心安置在榕树后刘妈妈早准备好的小马车上。

宁杳看马车没有什么问题,便让觅秀又返回去拿其他行李。

安子在郡王府当差,此次自然不跟宁杳他们往东城去。

他给昏迷的扶琂搭了条绒毯,就要下马车来,宁杳在外头掀开车窗帘子往里瞧了片刻,细声说道:“春日凉气还重,我看底下还是再垫层软褥的好,免得寒了背又添湿冷。”

安子应道:“还是五夫人想得周到。”

宁杳又说:“你动作轻些,可莫扰了他。”

听得里头应了,宁杳才放下帘子往后头的马车去。刘妈妈避开府中耳目鬼鬼祟祟地出来,又观量着四周没旁的人,才偷偷摸摸躲到大榕树后头招了招手。

宁杳举步,她就忙忙道:“五夫人,老奴可是冒着天大的不是替您行事,这马车已是妥当了,你该告诉我人在什么地方了吧?”

刘妈妈现在就是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团团转。

她自然不会把身家性命全押在宁杳一人身上,昨晚就暗里叫了人去寻儿媳的踪迹,可到现在也没消息。眼见世子下午就要回城了,自然是焦急忙乱得不行。

要她说啊,一个个的,都是挨千刀的小贱人!

宁杳侧身避过她伸来抓衣袖子的手,慢说道:“刘妈妈,我向来说话算话的,莫急。”

刘妈妈看她不紧不慢的,气道:“你是不急,老奴可等着救命呢。”

宁杳轻笑了笑,低下声来,“人在北花三巷,那地方鱼龙混杂,最是好藏身不过的。你儿媳有个表姨母就住在北花三巷里,小半月前她应是曾与你提说过的吧?你可是忘了?”

刘妈妈眼睛一亮,是啊,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

不久前那小蹄子说她表姨母也到城里来了,想抽个空过去看看,就在北花三巷里。

可、可这五夫人到底怎么会知道得这般清楚?这莫不是能掐会算的,要不然怎么连他们说过的几句闲话也晓得?

刘妈妈惊异非常,浑浊的眼珠子都往外突了突,忌惮不已。

只是现在这个时候,她没多余的时间探究这些,反正说得对,那就应是没有拿假话来哄骗她。

刘妈妈暂放下心来,转瞬一想,又说道:“北花三巷可有百来处地方,一时半会儿的哪找得完呐?五夫人,你这可不厚道啊!”

宁杳抬抬眼,“这话你可说差了,我素来是个厚道人。具体的住处在西风院辛夷花树上,有一条浅色的帕子,刘妈妈你进门就能瞧见,自去取就是了。”

刘妈妈不悦,“何必费了这个麻烦,直接与我说不就好了?”

宁杳:“小心使得万年船。你儿子与二夫人合谋拐卖了郡王府的小小姐,这可是株连家门的大罪。我若现在与刘妈妈你说了你儿媳在的具体地方,你要是拦着不叫我走,又生些事端可怎么办?”

刘妈妈咬牙,别说,她还真有这样的打算。

心里暗暗呸了两口,飞快跑入了门去。

宁杳面上含笑,眼里却冷看着,待刘妈妈走远了才敛了神色。

她又看向抖着腿战战兢兢下马车来的安子,温声说道:“等我们走了郡王妃一会儿肯定会招你过去,她若问你话,你就照实说,听到了什么就说什么,不妨事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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