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面案桌,殷倦之手持茶盏,将盏中烈酒一饮而尽。
他提起酒壶,微垂眉眼,倒酒。
清透的酒流淌入酒盏,他恍若对面前的骚动无动于衷。
萱瑶也并未离开,她坐在原地收拾纸笔,眸光落在殷倦之身上。
大师兄并没有什么异常。
对于大师姐的归来,一点波动都没有,也许,真的是放下了?
九霄正在为谢冰收拾执笔,是宠溺娘子的夫君,这两人的默契与亲昵,竟然隔着老远,都能清晰感知。
萱瑶只觉着手臂鞭伤在疼痛,她站起身来,忽然看到大师兄的酒盏已然满了。
而大师兄还在倒酒。
酒水洒落案几,他若无其事的一弹指尖,晕染一圈的洒落酒水便消失了。
萱瑶微楞。
……
现在当然不走。
谢冰抬头看九霄,看着他熟悉的轮廓,摇头:
“你先回去,我等下要去看良田,稍等便回去。”
九霄眉头微蹙,对于谢冰的拒绝,其实并不意外,最近的小尾巴,很是任性。
他顿了顿,轻声道:“好。”
九霄眸光微微一侧,落在垂头低饮的殷倦之身上,便又轻声道:“别忙太晚,找不到你,我还得趁夜寻你。别让我等你太久。”
谢冰顿了顿,“知道了。”
众人看的是目瞪口呆,这夫妻俩好到这份上,竟然是当众诉说空房难守,这等难分难舍,蜜里调油?
未解之谜:为什么这任圣子能找一个凡人当妻子?
圣庙竟然任由九霄胡闹,难道圣庙的规矩改了?
九霄离开,热议的人群也渐渐散去。
人群之后,司徒同光脸上的笑影影绰绰,意味深长。
……
逆流而来,多年未见的金火已然从少年变成了俊朗的青年。
白衣火纹,英俊帅气,只是一溜烟跑过来,龇牙咧嘴喊她时候,才能看到当初的影子。
“爸……谢冰,你没死啊!我这些年的供奉白给了!”
谢冰站起身来,看着金火,什么都没说,一把将金火抱了个满怀。
“孝敬你爸爸,理所当然。”
极为结实的一抱,金火一愣,嘿嘿一笑,拍了拍谢冰的后背:
“是是是,你活着,你说的都对!”
谢冰略有些酸涩的松开他,直起身。
她微抬眼,骤然间,愣住了。
一个瘦削的人影从对面而来,太虚派白衣缀着一轮明月,是明闻。
可是,又不像是明闻。
当初的少年古灵精怪,机灵好动,一脸讨喜模样,整个太虚派就没有他不能折腾的地方,因为是真传弟子,连顾莫念都不能奈何他。
可是现在的明闻……已然成了带着些暮气的青年。
他很瘦,甚至可以说是形销骨立,走过来的时候根本没有谢冰熟悉的神情。
他看到谢冰看她,站在原地,对着谢冰绽开一个略微疲惫的笑。
很浅淡,很真诚,却很陌生。
明闻不是没有来圣庙,而是落魄到从她面前经过,谢冰都没有认出来。
这样的明闻,谢冰从未想过,会是那个挤眉弄眼的少年。
谢冰鼻子一酸,轻声道:“明闻,明闻啊!”
……
“当年的事情,便是这样,我从千灯界出来后不久,圣子便找到了我,我便回到了圣庙。我与师父的事情,总是要有个结论。”
十九年,物是人非。
三个人坐在古朴的大树干上,垂荡着腿,说起来这些年的经历。
谢冰说起她为何没死,而后,金火说起苏肈已然回到妖界,成为了妖族皇子。
传闻苏肈妖力大盛,妖太子姬乱芒与他争权夺位,明争暗斗,十分吃力。
金火感叹:“当初被我踩在脚下的狼崽子,现在真是出息了,我看日后当妖王都有可能!”
谢冰瞪了他一眼:“欺负弱小还敢说?”
金火瞬间怂了。
她沉默了一瞬,“明闻,你还在想吕初吗?”
金火眼睛使劲儿抽筋,冲着谢冰眨眼,这些年来,谁敢在明闻面前提吕初?连济世峰的几个师兄都不敢!
……说是不敢,实际上是不忍心。
自打吕初死了之后,明闻便“废了”。
明月峰对明闻恨铁不成钢,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也都明白明闻怕是走不出来。
对于修士来说,一个人的主心骨没了,这个人就立不起来了。
渐渐地,便放弃了明闻。
这次圣庙书院本不该有明闻的名字,还是因为圣庙给太虚派的名额多,这才添上他的名字。
明闻下巴上,隐隐有些冒出的胡渣,他的声音有些粗哑:
“我现在,几乎快记不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