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云呵呵一笑,听在旁人耳里颇有几分阴阳怪气。他也不说话,只是端起茶水喝了两口。再放下茶杯时,那茶杯杯壁上的手指印清晰可见。
圆新没搭理游云,只是忍不住看向衡玉。
盯的时间长了一些,圆新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重新把目光移回花盆上。
许久,他说:“草种没有任何问题了,上面的引子应该是一次性的。但小友体内的邪魔之气已经被引出来,就算没了引子,在邪魔之气没被净化掉之前,也会一直爆发。”
衡玉惊讶:“前辈的意思是……我体内的邪魔之气很难净化?”
“它已经与你的身体密不可分,驱除邪魔之气不仅艰难,而且会让你很痛苦……说实话,如果是寻常人遇到小友这种情况,早已是必死的局面,只是不知小友为何今日才爆发出来。”
一听这话,衡玉苦笑。
可不是必死的局面吗,原身早就魂飞魄散了。
“我知晓了,还请前辈出手相助。”衡玉恭敬说。
圆新摇头:“今日了悟已经帮你驱逐过了。想要再驱逐,只能等下次邪魔之气爆发开。”
顿了顿,圆新唇角动了动,似乎是在斟酌要不要说完后续的话。
片刻,他长叹一声,双手合十道:“修习大慈大悲道的佛修,对邪魔之气的克制作用才是最强的,小友倒是不必舍近求远。”
衡玉抬眼,打量着这位气质有些凶悍的佛修前辈。
圆新眼睛色泽很浅,更偏向于灰褐色,他的眸光温和而包容,好像早已明了今早在她和了悟身上所发生的一切,但还是给出了最诚恳的建议。
修习杀戮道的佛修,依旧是佛修。
火红夕阳洒满整片天地。
衡玉把手举到身前, 才发现自己留长的指甲断了两根,现在断口面有些凹凸不平。这应该是她今早死死攥着被子时拗断的。
昏迷的时候太过疼痛,大脑自动屏蔽掉那些痛感, 以至于她现在回想,都有些想不起清晨那场难挨的痛苦。
她把两只手背到身后, 低着头慢慢往前走。
她今天穿了身紫色长裙, 裙摆拂过鸢尾花, 几乎和这片鸢尾花海融为一体。
快要走到屋子时,衡玉终于从出神状态清醒过来。
她抬起头, 才发现了悟一直站在她的屋檐底下望着她,眼睛幽深。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久到唇色都显得苍白, 明明还是清冷平静如以往,衡玉却觉得这时候的他透着几分脆弱感。
这种脆弱感摧毁了他身上的出尘……让她莫名心动。
“你就一直站在这里吗?”远远的, 衡玉就出声问道。
了悟点头。
下午时下了场细雨,他站在屋檐底下, 细雨被风卷得斜飞进来, 他身上的僧袍从腰间开始都被雨打得湿透,脸侧也有雨珠在滑落。
衡玉连忙小跑到他面前:“不是给你传讯让你回屋吗?就算要在这里等我,你不会进屋里等吗?”她上前推开门,又侧过半边身子牵住他的手,“快进来。”
触碰到他的手时, 衡玉因为他身体透过来的凉意而打了个冷颤。
以往他的手掌温度都是热乎的。
了悟顺着她的力道走进屋子里。
衡玉让他坐到椅子上,知道他不能动用灵力,她在他身前蹲下来, 手掌覆盖在他的膝盖上, 灵力传注过去, 帮他烘干僧袍温暖身体。
了悟用手背抹了把脸,想擦掉脸上的雨滴。
“我来吧。”
衡玉积极道。
不等了悟拒绝,她立即从储物戒指里取出干净的帕子。
手半举到空中,示意他微微低头,她从他的眉峰开始一点点擦起,略过唇畔,擦到下巴。她擦得很慢,慢到更像是在调戏。为避免了悟觉察出问题,衡玉先发制人,指责他:“你今早上是不是动用灵力了?伤势加重是开玩笑的吗,你就真的不怕大道根基受损?”
“你当时太痛苦了。”了悟有些不自在地颤了颤睫毛,但还是乖乖坐在那里让她擦拭,温声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需要多静养一段时间罢了,后果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僧袍已经被烘干,衡玉也不起身,从他的下巴绕到耳后,帮他把耳朵和脖颈的雨珠也擦干。
了悟终于觉出不对来。
他往后避了避,尾调上扬,疑惑道:“洛主?”
“擦好了。”衡玉收手,“你身体还很冷,我找件外袍给你披上吧。”
现在他的唇色还是苍白的,脸上也没什么血色。
她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件外袍,递给了悟让他披上。
了悟默不作声披好外袍,平静问道:“圆新师叔怎么说?”
听到‘圆新’这个名字,衡玉的思绪有几分复杂。
了悟现在的情绪平静得出乎她预料。
今天她清醒时是这样,现在她避开他去找她师父求助,很明显有事瞒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