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与反击依旧是西北之地的主旋律。
只不过这一回,攻方和守方已经彻底扭转。
没有帝魔祖顶在最前方,修士这边的顶尖实力要远多于邪魔那方。
而且,修士这边的士气格外强盛。
那些因邪魔惨死的同门和师长、那些被邪魔之气吞噬的知交好友……
累累血债难以计数。
悲愤与恨意最终都会转化成无尽的士气,等到邪魔被击杀得再也不能成势时,才会彻底消弭。
不过即使如此,邪魔也并非完全没有反抗之力。修士这边还是很缺人手。
了悟的伤势已经痊愈大半,时不时就要出城跟着行动,负责盯梢那些元婴期以上的邪魔。
草长莺飞的春日过去,夏日便悄然而来。
烈日高悬碧空,照得城中随处可见的花草树木都有些恹恹的。
了悟护送着一批修士回到城中,在树荫底下安静站立片刻。
阳光穿透枝叶后只剩稀疏的光斑,悄然停顿在他的侧脸,不知不觉间化去他身上的淡淡清冷。
知了在树梢鸣叫,雀鸟飞起惊得枝叶乱晃,不远处传来一阵阵低语声。
天地间嘈杂而热闹。
聆听着这些细碎的声音,不知为何,了悟今天的心情格外愉悦,就好像有什么喜事发生了般。
确定今日没有其他行动后,了悟沿着城中主道径直走回他和洛主共住的院子。
推开吱呀作响的院门,走到屋檐底下时,他抬手拨了拨那串风铃。
没发出任何声音。
了悟怔愣片刻,才想起来他之前施加在风铃上的禁音术还没解除。笑着挥手解掉禁音术,他慢慢推门走进屋内。
屋子里,雪松的熏香味淡去不少。
了悟不急着去重新点燃熏香,他迈步朝那散着芙蓉色帐子的床榻走去。
帐子层层叠叠格外厚,阻隔着他的视线,让他有些看不清楚帐中的景致。很奇妙地,他的心率莫名失控。
缓慢掀开帐子一角,透过那道细缝,他终于看清帐子里的场景——
床榻里的薄被叠得整整齐齐,那位本应在床上安静熟睡的姑娘已不见踪影。
屋中有他设下的禁忌,如果有任何人偷闯进来,他绝对会第一时间知晓。
并非有人闯进里面带走了她,那就是——
那年久失修的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发出清晰的咯吱作响的声音。
有人沿着石子路一路往里走,经过屋檐底下时,忍不住踮起脚抬手拨响那串风铃,慢慢歪过半边身子,探头看向屋内:“你刚刚去哪啦?”
声音清脆而愉悦,就好像她只是睡了个很短的午觉,醒来后找不到他时发出的疑惑。
日光浇洒在她身上,衡玉的眉眼鲜活而温和。
了悟慢慢朝她走去。
终于走到衡玉面前时,他抬手捧住她的脸,声音里微微喑哑:“洛主。”
衡玉直直望进他的眼里,乖乖站着让他打量个清楚:“我醒了。”
她穿着一身素色长裙,柔顺的头发披散在脑后,正在滴着水;脸颊染上淡淡的绯红色,那是被热水熏出来的。
长而翘的睫毛也带着淡淡的水雾。
不需要再问她刚刚去了哪里,这一切都已经给出答案。
了悟的手从她的颊侧滑向耳后,插进她发间,用灵力帮她烘干头发。下一刻他已经准确寻到她的唇,轻轻试探性吻了吻,确定她并未感到不适后,才慢慢加深这个吻。
一点一点深入,在她感到难受前又退回来。
衡玉搂着他,手扶着他的背脊,清晰感受到他肌肉的僵硬与颤抖。
在她昏迷的日子里,他所经历的那所有的惶恐不安与无措不需要再多加言语,她已经从这一个吻里清晰感受出来。
——于他们二人而言,出事的人也许痛苦,被护着的人也必然煎熬。
了悟浅尝辄止,拉开与衡玉的距离,仔细检查她的身体情况。
衡玉张开两只手任由他检查,顺便说着自己的体会:“神魂还没恢复,短时间内不能使用法术,必须慢慢静养着。说起来,我感应到自己体内残存有很多灵植的气息,你是不是给我乱七八糟喂了很多东西。”
她说的情况和他检查出来的差不多。
后遗症肯定会有,毕竟之前寿元都要被她烧尽……但,能清醒过来就好,他会慢慢帮她温养好身体。
了悟抚摸她的颊侧,问:“你昏迷了快五个月,现在难受吗?”
“难受。”衡玉点头,在他眼神晦涩下来前,她连忙补充道,“就是觉得身上没什么力气。应该是我在床上躺了太久,出去透透风散会儿步会更舒服些。”
了悟轻笑,顺从应声好,又说:“帮你上妆好吗?”
衡玉微微一愣,似是猜到些什么,轻笑:“我不是才昏迷几个月吗,你连帮我上妆都学会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