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轲说不下去,干涸开裂的嘴巴滚出血珠子,溅湿了襟口。凌乱的银发遮掩了他的表情,却遮不住他犯下的滔天大罪。
萧氏亡魂并不言语,空洞的眼眶直勾勾地垂量着他。
刽子手!
一具骷髅捡起一方土石,朝萧轲的头上狠狠打去,当即开花,炸出血来。
越来越多的亡魂抄起石头,面目狰狞,幽怨得仿佛不耻。
就听得萧轲凄厉的声音自浑浊的幻彧里呐喊。
不!!
太阳初绽,冬寂露出鱼肚浅白。
恐怖的幻彧随着夜幕褪去,再无踪迹。
萧家苟活下来的残主剩仆从草甸里钻出来,疮痍之地吸走了浓厚的血汁,沃土乌黑,草木貌美。
死去的那些断躯,亦消匿得无影无踪,但是草地上有隐约的拖痕,仿佛被什么拽进了族墓里面,棺阖土掩,一派祥宁。
有人长喘着气,幸免于难。
但也有人惊呼,那是什么!
就见萧轲佝偻的肢体跪在族墓巨碑前,早被乱石砸死,面目全无,浑身没有一块好肉。
而萧玉郎的名字细刻于萧氏三祖之下,恩伴福泽,永垂不朽。
有个家伙轻轻附在萧望山的耳畔一语,二当家,我之前好像看见七姨奶奶的身影了。
萧望山沉浸在巨大的悲怆之中,族人几乎损毁了四成,连亲哥亦是凄惨横死,哪里有情绪管那个所谓的七姨奶奶。一把掌把那厮抽个半死不活。
闭嘴。
全部闭嘴!昨夜之事谁都不许再提!
柳白骨站在高高的山岭之上,俯瞰茫茫坟塚里一片凄惨哀绝,她的指甲仿佛涂着红艳艳的蔻丹,实则血染。
一颗一颗,把瞳孔之翅上的眼珠捏爆,血酱横飞。
不是,都不是!
亏她出卖了那些个色相,才换来如此两片灰糟糟的烂翅膀!
柳白骨的脸愈气,愈发娇艳欲滴,红鼓鼓的颜颊透着三春桃的阴艳,在肌理间缓缓绽开。
而她怀中抱着一块软糯糯的肉团,动了动,懒猫儿一般撑撑手脚。
沅殇鬼婴似是看足一场血腥好戏,回味无穷道,白骨莫急。今日咱们也不算亏,起码白得一双好翅膀,只要有利于本宫的法修,便是好的。
况且,本宫的杀手锏,可不止萧家店此一个。
柳白骨顷刻展露笑颜,拨云见日。
她爱抚着沅殇鬼婴细软的肢体,犹如母猫,嘴儿尖沾了无间亲昵,满眼里溶解着宠溺。
诺。
老年团到此一游
上官伊吹几人在离开萧家店的野道间徒步, 白式浅因为忌惮被发现, 主动往旁道上去了。
萧玉郎远远地跟在后面, 他的黑靴时不时走在碎草间发出嚓滋嚓滋的声音,行迹愈发鬼祟。
谢墩云听得耳朵里都快冒火油了, 不免朝上官伊吹谏言道,花鲤鱼,不然就你上, 不然就我上,再不然就一起上。
上什么?
把这贼小子一拳一脚打得找不见东南西北,不敢再跟来。
上官伊吹轻笑, 路是大家的,凭什么你走不准别人也走。露一记多事的眼神, 把谢墩云堵得哑口无言。
戚九一直走在最后, 心里搁着事,不太舒爽的表情。听见二人讨论萧玉舟的事, 回头望他一眼。
萧玉舟立马捂着腿上的伤口, 一瘸一拐好不可怜。
戚九一拍自己脑门。
谢墩云夸张笑道,麻绳缠蛋, 赖婆缠汉,你瞧我家小九给妒气得, 把自家脑瓜子当醋盆敲呢!
戚九一叫, 谢墩云, 你休要胡言乱语, 你把东佛给我塞哪儿去了!
谢墩云吐吐舌头。
咱忙着办事, 怕他病恹恹地耽误,按照上官大人的指示,给他塞在萧家厨间的菜窖里去了!
上官伊吹正色,我说的是宽敞干净舒适的衣柜里,绝非菜窖。
谢墩云虎躯一震,多谢大人挖坑不,是纠正。
戚九恨恨一指谢墩云黑锅一般的大脸盘子,扭头跑去。
你们前面等我,我领了东佛就回来!
索性萧氏里正乱着,戚九潜进来偷偷走了三处,才摸见偏僻的一处,冬日里大宅大户的人家怕吃不上新鲜菜果,总是在菜窖里贮存些许。
戚九开了菜窖门,里面黑魆魆的一团,腐败的菜味和湿烂的泥味交杂,不由捂着口鼻低声喊着,东佛,你在吗我来接你啦。
就听有人似乎刚刚收了啜泣声,此刻菜窖底的黑无边际里,快要毒恨出两个圆溜溜的洞来。
东佛道,滚!
哎呀呀,我的爷爷戚九总算放心了,咱们现下可在虎穴里,被活捉就得挖心掏肺。
东佛似乎犹豫了一瞬,你进来背俺,谢老痞子点了俺的麻穴,一寸都动不了。
戚九只好摸黑下了窖,双手一摸一探,脚底下真是稀烂的黑泥,又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