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了清府的凉亭,清策让碎月挥退下人,站在亭外守着。
亭子建在湖边,下面又有碎月养的几条锦鲤,游过时鱼尾翻动着,红痕一片。清策看得手馋,让碎月去拿了包饲料来。
“主公离都后没几日,行军途中先接到清权先生的信件,让主公三思而行。故而主公先行折返了。”
这就是为什么谢松会提前返回都里。他并不是先看到他的信才返航。
宋温匀站在清策边上,看小姑娘斜靠在栏杆,坐得俏生生的,时不时撒点鱼食,玩得起劲。想不通她为什么能被养得这样矛盾?
“怪不得。那现在国中状态如何?”
“李衡任务紧急,以快为重,并没有对所过之处大加破坏,倒是试着放火烧了好些地方。但是越国近一阵多细雨,还没烧大基本就被淋没了。剩下的损耗我已经算完了账目,从国库拨了钱下去。”
不知道怎么,总觉得李衡是有点倒霉的,清策嘴角压不住往上勾。
“宋大人,你这一五一十告诉我了,谢松知道该不该气你?”
“我自有分寸。”
清策转过目光扫了眼宋温匀。示意他接着说。
“有我作担保,主公不会再怀疑你。越国的事情我也不会瞒你。你若不想为主公所用,我会替你保密。”
“你喜欢我?”
“我欣赏你。”
这是第二次听见“欣赏”这个词了。清策讨厌所有自己读不懂的东西。拽住宋温匀的衣服往自己这儿扯,男人重心不稳,抬手撑在扶杆上,高大的身躯遮住了她大半个身子,宋温匀却还是那副不温不热的样子。
“宋温匀,别跟我打哑谜。”
小姑娘一双眼睛眯起。对峙良久,男人一向玄寒的眼底蓦然荡开点人气。
“清策,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叫清策吗?”
清策虽然被他这突然的问话扰得皱起眉峰,但还是下意识回他。
“清权清策,倾尽权策。”
这是师父的执念,也是她和哥哥这一生的由来。
“原是如此。”
宋温匀得了答案,轻笑出声。里头纠缠些说不出的滋味。清策的手早就松开,他重新站起身,俯视她。或许两个人都有所保留,但这一刻,赤裸的灵魂相遇了。
“但清权和你,不一样。”
清策第一次看到宋温匀那么淡漠的目光,里面装满了纯粹的探究与欣赏,不含一丝杂质。
“你可以为了主公的大业去死。”
“哥哥也可以。”
“他只会为了众生。”
虽然和清权相处不久,但他能明显感觉到两人的不同。清权辅佐主公是为了大爱,为了自己的名字。但是清策不一样。
“只有你和我,是为了谢松而活。”
说出口的瞬间,宋温匀的眼神那么生冷,像一尊僵直的神像,直直透到她的每一寸肌肤。清策甚至怀疑他已经知道自己就是文曲。
“明明与我周旋良久,却为了救越冒然闯进我府。明明知是险境,却仍要刺杀李衡。明明可以求名求利,却又隐身暗处。你只为越而来。”
宋温匀顿了顿,敛下眉眼。再次开口。
“那日城楼,我言何所哀。脚下尸首遍地,你大抵是看不见自己的眼神。”
清策没见过文曲,但她如今算是再不打算见到那人了。
“什么眼神?”
男子一笑,坦然接过话。
“五分淡漠,五分怜悯。上一次见到那样的眼神,还是在观音庙的菩萨那儿。”
可能是被他揭穿,坐着的少女掸去假面,静静看着他,无悲无喜。却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像宋温匀平时的样子。
“每每见你,总似见我自己。故而不论你想如何,我会帮你。”
“若是我要谢松死呢?你也帮吗?”
“你会要谢松死吗?”
清策注视他许久,重新转过身喂鱼去了,又变了那副病弱的样子,不再回答他,宋温匀就顾自继续说下去。
“主公并不全然相信我的托词,但有我挡着,你无需忧心。”
“说笑了,有宋大人在,我还有什么可忧心的。”
虽然清策被看了个透彻,心里不爽得很,但了解国情是正事,清策不可能置这个气。两人从亭子聊到小厅,又逛到花园。不知不觉就快天黑。宋温匀也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清策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宋二呢?”
“西南干旱许久,我派他押韵银粮去了。”
“宋二不是你的贴身侍从吗?”
清策想问的是堂堂宋大人的贴身侍从怎么会去压粮?宋温匀反而误解了,以为是在指他失职,郑重地向她解释。
“他虽是侍从,也还有些武艺。若非我实在分身乏术,这趟确实该由我自己去。”
每逢天灾,必有人祸。这一批银粮关乎的是一方平和,他从不在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