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涂山狐狸家的人,心眼比你多,就算刚开始没想到,后来也早猜到你的身份了。」
小六苦笑,也是,俊帝和颛顼都不是好脾气的人,能让他们一再忍让,整个大荒也不过寥寥几人。
十七对俊帝作揖行礼,俊帝问:「涂山璟?」
十七恭敬地回答:「正是晚辈。」
俊帝慢悠悠地说:「我记得你和防风小怪的女儿有婚约,是我记错了吗?」
十七额头冒汗,僵硬地回道:「没、有。」
「是你没有婚约,还是我没有记错?」
「是、是陛下没、没记错。」
小六看不下去了,低声叫道:「爹!」
俊帝深深地盯了十七一眼,对小六说:「你娘以前居住的宫殿,我做了寝宫,你若想搬回去,让宫人稍微收拾一下就成,我搬回以前住的宫殿。如果喜欢别的宫殿也成,反正这宫里多的是空着的宫殿。」
「不了,我就住华音殿,正好可以和哥哥说说话。」
颛顼又高兴又犯愁,瞟了一眼俊帝,说道:「我当然也想你和我住一起,可是你若恢復了女儿身,和我同住一殿,于礼不合。」
「我……」小六想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看着俊帝和颛顼,又吞了回去,以后再说吧。
俊帝说:「先住着吧,等昭告天下时,再搬也来得及。」
颛顼欣喜地对俊帝行礼:「谢谢师父。」
俊帝虽然很想多和小六相处,但知道小六需要时间,反正来日方长,她也不着急,借口还有要紧事情处理,先一步离开了。
等俊帝走了,小六紧绷的身体才鬆懈了下来,她知道他是至亲至近的人,也清楚记得小时候爹爹是多么疼爱她,可是隔着上百年的光阴,她渴望亲近他,却又尴尬紧张,还有隐隐的畏惧。
颛顼带小六和十七回华音殿。十七一路都很沉默。
颛顼让婢女先服侍小六洗漱换衣,等小六收拾完,晚饭已经准备好。
小六的手有伤,不方便拿筷子吃饭。十七想餵她,刚伸出手,被颛顼抢了先,颛顼说:「这是我妹妹,还轮不到你献慇勤。」
十七沉默地坐下,也没生气,只是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颛顼端了碗喂小六,竟然像模像样,不像是第一次做,小六惊疑地问:「你几时照顾过手受伤的病人?」
颛顼回道:「我曾匿名去军队里当过十年兵,在军队里,可没人伺候,受了伤,都是队友们彼此照应。我餵过别人吃饭,别人也餵过我吃饭。」
小六说:「难怪你……你倒是做过的事情不少,难怪市井气那么重。」
颛顼说:「爷爷和师父都说要经历一些,反正我也没什么正经事情,就多多经历呗!」
吃完饭,漱完口,婢女端来净手的水。颛顼扑哧笑了出来,把净水的手拿了过来,递到小六嘴边,作势要灌她喝,「要不要喝了?不够的话,把我的也让给你。」
小六边躲,边哈哈大笑,十七也笑了起来,颛顼的手指虚点点小六,「你呀!真亏得师父能忍!」
隔了三百多年的漫长光阴,可也许因为血缘的奇妙,也许因为都把对方珍藏在心中,两人之间没有丝毫隔阂,依旧能毫不顾忌地开玩笑。
天色渐渐黑了,婢女点燃了廊下的宫灯。
三人靠着玉枕,坐在龙虚席上边啜酒,边说着话。
十七一直沉默,小六时不时看十七一眼。
颛顼放下酒樽,说要更衣,进去后却迟迟未出来,显然是给小六和十七一个单独谈话的时间。
小六知道即使十七已经猜到她的身份,可猜到和亲眼证实是截然不同的,小六也明白十七并不希望她是俊帝的女儿,黄帝的外孙女,就如她也不希望他是四世家涂山氏的公子。可是,人唯独不能选择的就是自己的出生。
小六对十七说:「你要有什么话想问就问,有什么话想说就说。」
十七低声道:「其实,我知道不管你是谁,你都是你,可有些事情毕竟越来越复杂了。」
小六挑眉,睨着十七,「怎么?你怕了?」
十七微微笑着,「我一直都怕,有了念想自然会生忧虑,有了喜爱自然会生恐惧,如果不怕倒不正常。」
晕黄灯光下的十七温暖,清透、平和,小六的心也温暖。小六笑嗔:「听不懂你说什么。」
十七把玩着酒樽笑,「以后,我该叫你什么名字?是么时候能看到你的真容?」
「我的父亲是俊帝,母亲是黄帝的女儿轩辕王姬,我的大名是高辛玖瑶,因为额上有一朵桃花胎记,爹和娘也叫我小夭,取桃之夭夭、生机繁盛的意思。现在,你还是叫我小六吧!」
小六隻回答了十七的第一个问题,十七等了好一阵,她都没有回答第二个问题。
颛顼走了出来,站在廊下说:「小夭,现在这个殿内只有我们三人,我想看你的真容。」
小六向后躺倒,头搭在枕上,凝望着天空。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