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十七的眼睛亮了,小六冲十七客气地笑笑,「谢谢。」十七的眼睛暗淡了。
小六一边啃鸡爪子,一边进了屋子,随便踢了一脚,门关上。
十七端着小竹篓,低垂着头,静静地站着。
六个月后,轩和阿念并没有如小六预期的一样,离开清水镇,让一切变成回忆。
串子一边锄地,一边愤愤不平地说:「六哥,那臭娘们儿和小白脸在街头开了个酒铺,我叫几个乞丐去把他们的生意坏掉吧?」
小六踹了他一脚,「你要能有本事坏掉人家生意,你就不是串子了。」
串子狠狠地把锄头砸进地里,小六呵斥,「你给我仔细点,伤了我的心的草药,我锄你!」
串子闷声说:「老木到现在连门都没出过。他们留在镇子上,你让老木怎么办?」
小六趴在木桶柄上,吃着花草琢磨,家里可不仅仅是老木不出门,十七现在也是很少出门,偶尔出门时,也会戴上半遮住面容的箬笠。
小六想不明白了,十七估计是迫不得已,不能回去,可那小白脸轩和臭娘们儿阿念看上去日子过得挺顺,怎么也赖在清水镇呢?
难道他们是相恋却不能相守,私奔出来的?身家普通的小白脸勾引了世家大族的小姐,小姐带着婢女逃出家,一对苦鸳鸯……
串子蹲到小六面前,「六哥,你想啥呢?」
小六说:「看看吧,清水镇的生意不好做,他们坚持不住,自然就关门大吉了。」
串子一想,也是。那些做酒生意的人自然会想办法排挤掉这个想分他们生意的外来户,小白脸怎么看都不像做生意的料,串子高兴起来。三个月后,串子和小六都失望了。
小白脸的酒铺子不但在清水镇站稳了脚跟,而且生意很是不错。
串子愤愤不平地说:「那些娼妓都爱俊俏哥儿,很是照顾小白脸的生意,总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去买酒。
那小白脸也很不要脸,每次都和娼妓眉来眼去……」小六看看依旧大门不出的老木,决定去街头的酒铺子逛逛。
小六往门外走,十七跟着他,小六说:「我要去小白脸的酒铺子,只是看看,不打架。」
十七停住脚步,小六微微一笑,踱着小步走了,可不一会儿,十七戴着箬笠追了上来。小六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小六走进酒铺子对面的食铺,叫了两碟糕点,施施然坐下,正大光明地窥探。十七坐在了小六身后,安静得犹如不存在。
没看到阿念和海棠,估计以她们的身份,还是不乐意抛头露面、迎来送往,应该在后院。
铺子里就小白脸在忙碌,穿着平常的麻布衣裳,收钱卖酒,招呼客人,竟然和这条街没有一点违和感。
美貌的娼妓来买酒,他笑容温和,眼神清明,和招呼平常妇人没有一丝差别。那两个娼妓也是矜持地浅浅笑语,很尊重他,更爱护自己。
小六狠狠咬了口糕点,娼妓乐意照顾他的生意,并不是因为他张得俊俏,而是因为他忽视了外在,他的,娼妓的。
等生意忙完,小白脸提着一小坛酒走过来,「在下初来乍到,靠着家传的酿酒手艺讨碗饭吃,以后还请六哥多多照顾。」
小六在清水镇二十多年了,又是个医师,这条街上做生意的都叫他一声六哥,小白脸倒懂得入乡随俗。
小六嘿嘿地笑,「好啊,等你生不出儿子时来找我,我保证让她生。」
我一定让你媳妇给你生个蛋。小白脸好脾气地笑着作揖,把酒坛打开,恭敬地给小六倒了一碗,先干为敬,「以前有失礼之处,还请六哥大人大量。」
如果只是到此一游,那么自然是强龙厉害,反正打完了拍拍屁股走人。
可如果要天长日久地过日子,强龙却必须低头,遵守地头蛇定下的规矩,否则小六隔三差五地给他酒里下点药,屠户卖肉时添点料,糕点里说不定有口水……
小六看小白脸很明白,索性也不装糊涂了,「我对你们大人大量,你那媳妇不见得对我大人大量。」
小白脸说:「阿念是我表妹,还请六哥不要乱说。」
小六子微笑,并不动面前的酒,小白脸又给自己倒了一碗,干脆地喝完。
小六依旧不理他,拿起一块糕点,慢慢地吃着。
小白脸连着喝了六碗酒,看小六依旧吃着糕点,他又要给自己倒,酒坛子却空了,他立即回去又拎了一大坛,小六这才正眼看他,「让你表妹给老木道歉。」小白脸说:「我表妹的性子宁折不弯,我摆酒给老木赔罪。」
「你倒是挺护短的,宁可自己弯腰,也不让妹妹委屈自己。」
「我是兄长,她做的事情自然该我担待。」
小六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忽而笑了笑,终于端起了面前的酒碗,咕咚咕咚地喝完了酒,真心讚道:「好酒!」小白脸笑道:「请六哥以后多光顾。」
小六说:「你也不用摆酒赔罪了,就拣你的好酒送老木两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