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耳聪目明,都听得一清二楚。
颛顼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双手jiāo叉,枕在头下,靠躺在牛车下,遥望这蓝天白云。他向来喜怒不显,可这会儿他想着小夭的话,犹如少年郎一般,咧着嘴高兴地笑起来。
洪厚嘹亮的歌声,颛顼竟是用高辛话唱起了渔歌:
脚踏破船头
手摆竹梢头
头顶猛日头
全身雨淋头
寒风刺骨头
……
不远处的河上,正摇船捕鱼的渔民听到他的歌声,扯开了喉咙,一块儿唱起来。
颛顼好似要和他比赛一般,也扯着嗓子,兴高采烈地大吼:
吃的糠菜头
穿的打结头
渔船露钉头
渔民露骨头
huáng昏打到五更头
柯到野鱼一篮头
……
璟心中非常讶异,她知道颛顼流làng民间百年,也知道他身上市井气重,只是实在想不到他现在依旧会流露出这一面,小夭却见怪不怪,显然很习惯于这样的颛顼。看来颛顼在小夭面前一直都这样,只不过今日恰好让他撞到了。
璟想起了huáng帝的那句话“在颛顼和小夭之间,我也只是个外人”,璟忽而有几分不安,可细细想去,又不明白为何不安,他和小夭的婚事已定,颛顼和huáng帝都讚同,一直以来,颛顼从没反对过他和小夭jiāo往。
第二日傍晚,他们到了丰隆的大军驻扎地。
小夭想到要见丰隆,别别扭扭,低声对颛顼说:“要不我换套衣衫,扮作你的暗卫吧!”
颛顼说:“这都躲了快二十年了,难不成你打算躲一辈子嘛?不就是逃了一次婚吗?丰隆和璟都不介意你这点破事,你怎么就不放下呢?”
颛顼说话时嗓门一点也没压着,走在后面的璟和刚出营帐的丰隆都听得一清二楚,两人都有些尴尬,颛顼却全当什么都没看到,吧小夭拎到丰隆面前,含笑问道:“丰隆,你倒是和她说说,你现在心里可还有地方惦记她逃婚的事?”
丰隆对颛顼弯身行礼,起身时说道:“我现在从大清早一睁开眼睛到晚上闭上眼睛都在想蓐收,夜里做梦也都是蓐收。”
颛顼又问璟:“你可介意小夭曾逃过婚?”
璟凝视着小夭,非常清晰地说:“一点不介意。”
颛顼说:“听到没有?一个早忘记了,一个完全不介意,你是不是也可以放下了?”
小夭虽然很窘迫,可也明白颛顼是趁机把事qg说开了,毕竟就算她能躲丰隆一辈子,璟还是丰隆的好友,不能因为她,让丰隆和璟疏远了。小夭向丰隆见礼:“大将军。”
丰隆客客气气地回了一礼:“西陵小姐。”
小夭退到颛顼和璟身后。
丰隆看着璟,好奇地问:“你怎么跟着陛下来了?”刚才的尴尬已经烟消云散,恢復了往日的随便。
璟含笑说:“我以为你这辈子碰不到治你的人了,没想到蓐收居然让你连吃了三场败仗,我自然来看个热闹了。”
丰隆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怪叫:“陛下,你听听!”
三个男子走进营帐,谈起了正事。
小夭悄悄离开,去洗漱换衣。现在她真的相信,丰隆已经放下了一切,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男人的世界更宽广,很多事很快会被衝淡,就像璟和颛顼当年所说,三个月内,丰隆的确会很介意,可三年后丰隆就不会又什么感觉,到今日,做了大将军的他,统领几十万兵马,更不会在乎小夭的逃婚,更何况小夭已不是高辛王姬,顶着是蚩尤女儿的传闻,只怕雄心勃勃的丰隆很庆幸没有娶她。
颛顼派了一个人来见璟,能提供璟需要的所有消息,帮助璟一块儿完成颛顼jiāo托的事,居然是金萱。
故人重逢,小夭格外高兴,特意备下酒菜,和金萱小酌了几杯。
小夭问:“你怎么会在高辛?”
金萱到:“陛下现在最需要高辛的消息,我就来了高辛,帮陛下收集消息。”
小夭笑道:“我以为你和潇潇会成为陛下的妃嫔,可没想到你们两个竟然都继续做着原来的事qg。以你的功劳,想要封妃,很容易,我看你是对陛下……还以为你会留在紫金顶,看来是我误会了。”
金萱笑看着小夭,一时没有说话,慢慢地喝完了一杯酒,才道:“你没有误会,我的确动qg了。正因为我对陛下动qg了,所以我才主动要求离开。”
小夭惊讶地说:“为什么?”
“如果不动qg,一切不过是付出多少、得到多少,陛下向来赏罚分明,只要我恪守本分,定不会薄待我。可懂了qg,就会控制不住地想要更多,但我清楚地知道,陛下给不了我。与其我被心魔折磨,痛苦难受,甚至铸下大错,惹陛下厌弃,不如还趁着qg分在时,远避天涯。以我的功劳,反倒能得到陛下一生眷顾。”
小夭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