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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无声驻足,转头望向柳识。

满身狼狈的柳识立马回以仇恨恶毒的目光,却在看到夏歧动作后脸色倏然一变——

夏歧弯唇一笑,抬手在颈间轻轻一划,黎明的光碎在眼底,变为一片冷色。

总有一天,我让你死。

正午时分,陵州长谣门派驻地。

一间厢房内,清宴把窗子无声关上。

蕴着花草幽香的阳光清风被隔绝在外,满室昏暗,熏香袅绕,静谧得没有一点声响。

他回头望了一眼帘帐后的模糊身影,又回到床沿轻声坐下。

这间厢房的床很大,床上穿着浅黄单衣的人却蜷缩在床的一角,正睡得极不安稳。

距离落雨集变故已有一天,集市诸多事宜由长谣负责,各门派入住进长谣调养休息。

夏歧昨日回来时还张牙舞爪,没回头也知道他在身后的动作。回来后胡乱处理完伤口便说躺一会儿,谁知睡了三个时辰也没有再醒来。

长谣大夫再次去查看伤势,差点被他睡意浑噩里一剑砍了,忙连滚带爬去找付乐山。

闻雨歇与付乐山都在落雨集没有回来,清宴听到动静过来,便一直守在这里。

床上的人看起来是因消耗过度处在昏迷状态,但极不安稳,害怕被触碰一般把自己缩成一团,谁也靠近不了他的周身。

除了清宴。

清宴想强行给他把脉,夏歧没有反抗,却在被触上肌肤的一瞬疼得低吟出声,清宴便不敢再碰他了,隻隔着肌肤几寸用灵气帮他疗愈伤口,床上昏睡的人却始终没有转醒。

清宴坐在床边,安静端详着自己这位没有任何印象的道侣。

从初遇村庄,到星回峰,落雨集,再到此刻,夏歧所呈现出的面容每次都不尽相同……除了对自己始终如一的爱慕亲近。

这人身上也有太多难解的事,筑基修士从不入定,只会睡觉,此刻躺下也极不安稳,可修士哪来的梦?

他与这个人……当真有过一段亲密的时光?

清宴看着他苍白的侧脸,试探地低声唤:“……夏歧。”

只见那人眼皮微微一动,没有睁开,迷迷糊糊中朝着他挨了过来,拉紧他的衣袖,把脸小心翼翼贴了上去,像是在无尽梦魇中终于找到安身之处,蜷缩着安稳下来。

清宴一僵,呼吸顷刻放轻,就这样垂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片刻后,清宴抬手,被褥一端悄声无息地落入他的手中。

他慢慢把夏歧盖了起来。

昨日在落雨集,他修复完大阵,在赶来落雨集的途中入了心魔幻境。

他为了破障强硬对抗,因此内息受阻。

而心魔幻境里令他难以释然的事,与夏歧有关。

花月引

夏歧完全醒来,已经是三天后。

他揉了揉脑袋,困意渐消里隻觉得恢復良好,除了有些乏力,倒是能跑能跳。

他看向来送药却站在十步开外的长谣弟子:“你站这么远做什么,我会打你不成?”

弟子脑海浮现出三天来逃窜出门的同门身影,把差点脱口而出的“难道不是吗”咽了下去,这位好歹是为了落雨集受伤,不能怠慢了,面上维持着礼貌微笑。

“……客人说笑了,放在桌上的药请趁热喝了,早饭稍后便到。”

说归说,却不肯再走近一步。

夏歧对三天来的所作所为一无所觉,还有些莫名其妙。

他拿起床尾已经变得干净整洁洗的浅黄衣裳,忍俊不禁:“长谣待客竟这么周全。”

弟子不敢居功,垂眸答道:“客人的衣服是清仙尊昨日带走的。”

多亏了清仙尊威压震慑,才没让这位把屋子拆了。招待各门派本来是长谣的事,硬是麻烦同样作为客人的仙尊在这房中守了三天。

好在对方没露出任何不耐。

夏歧穿衣服的动作一顿,面上懒散的神色稍凝。

是清宴?

清宴这三天来找过自己?看来迷梦中的唤声并不是幻觉……他有没有发现什么……

他的伤怎么样了……

不过……清宴亲手脱了自己的衣服?可惜了,怎么不在醒着的时候呢……

夏歧回过神来,长谣弟子已经没影了,他到桌边端起药碗,仰头一饮而尽,又迅速塞了块点心进嘴里。

随之转身推门而出——

酥软香甜在舌尖惊醒迟钝味蕾的同时,陵州春日的阳光安静倾洒而来,把他拥进暖烘烘的花香之中。一阵微风亲昵地绕过鬓发,又盈满双袖。

夏歧一扫没精打采,双眼倏地亮了起来。

他终于有机会好好欣赏陵州极美的山水。

长谣隔着秋水湖与锦都遥遥相望,门派驻地依山就势,白墙青瓦,碧水迂回,纱帐曼妙。

五色石子铺就曲折小道,沿途置了熏香袅袅的低矮莲柱,琴音在亭台楼阁间影影绰绰,缥缈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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