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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尖轻巧撬开铁锁,他伸手慢慢推开门。

沉重的门在令人牙酸的声音里缓缓打开,熟悉得令人窒息的潮湿腐臭味扑面而来,里面应声响起一阵惊恐绝望的啜泣声。

像是烙印在骨子里的反应,他下意识浑身轻微一颤。

陵州午后炙热的日光从他身后铺进门去,晃得他一阵刺眼。

十多个孩子三三两两挤在一起,缩成一团。

视线像是被光亮晃得一晕,他恍然看到角落阴影里,一个小小的身影抬头看过来,满脸泪痕,紧咬嘴唇,与他对望了一眼。

夏歧瞳孔一缩——

那是年幼的自己。

周身时间倏然静止,万物静默,只剩两人隔着经年难以言说的光景无声对视。

夏歧怔愣了不知多久,知道该说点什么,向那个被困在记忆里的小小身影。

他嘴唇轻动,无声开口——

多谢你。

还好当时的你不认输地爬出泥沼,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两人相隔的多年时光化作竖在中间的镜面,角落年幼的自己与门边一身黑斗篷的他成了双生镜像,一同开口:

多谢你。

还好你为自己劈开了裂缝,带来了光。

夏歧一愣,慢慢睁大眼,倏地握紧剑柄。

几息后,他弯眼一笑,安静敛去眸光里的水色。

他的手腕忽然被握住,温暖熟悉的触碰让他瞬间回神,仅在顷刻之间的静止蓦然解除,耳边的时间又继续流转。

角落里空无一物。

清宴正蹲在一个小孩前,用灵力探入孩子的经脉,把没有被完全破损的灵根暂时护了起来。许是察觉了他的不对劲,用另一隻手拉住他,低声道:“无恙?不需逞强。”

夏歧就着胸腔里难以言说的开心与酸软,蹲下抱了一下清宴,像是庆贺,也像是汲取温暖。

他心想,自己贴着的这个人真好,就算爱了他多年,也依旧有不断心动的时刻。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夏歧顷刻松了手,却趁机拉着清宴的袖子小声在他耳后开口:“有恙,需要昨晚那样的事来安慰一下,依清仙尊来看,我们忙完后选哪个地方进行比较好?”

清宴看了一眼两人身前目光茫然瑟缩的一群小孩:“……”

背后的脚步声停在门前时,夏歧已经面色如常地一起救治起小孩。

这一批孩子照伤势来看,被关押的时间不到一年,灵根也没有受到毁灭性的损坏。

杨淮和白轩进了秘境,孩子被特殊铭文吊着一口气息,如若清宴没有费心及时寻找,等到铭文效力消失,这些孩子的生命力还不如周身的老鼠,无论是饥饿还是疾病,轻易便能让他们在这不见天日的地窖里死去,还悄声无息。

苍澄弟子不到片刻便把所有孩子抱了出去。

长谣也前来接应,闻掌门吩咐把孩子们先接回长谣救治。

夏歧怀里的孩子脸色苍白,不敢说话,许是夏歧不断给他输入灵气治愈伤口,安抚经脉,觉得有些舒服,他便歪着脑袋靠在夏歧肩上,小心翼翼地看着夏歧。

夏歧好笑,从芥子里摸出一颗琉璃糖递给他,小孩的目光顷刻被吸引了,接过去攥紧在手里,沙哑又奶声奶气地道谢。

夏歧心情大好,给坐上马车的每个小孩塞了颗琉璃糖。

小孩们拿着色彩缤纷剔透的糖果,眼里的惊恐无神褪去不少,都好奇地看着手里的新鲜东西。

马车走远,夏歧发现清宴还在看他,似在担忧。

他大马金刀地伸手搭住清宴的肩,把豁口剑流里流气往肩上一扛,又凶又豪气地一歪脑袋:“走,下一处,一锅端了丫的!”

活像个打家劫舍的土匪头子。

苍澄弟子看到那隻搭在清宴肩上的手,齐齐倒抽了一口气,看夏歧的目光顿时变成围观将死之人的同情。

夏歧忽然想起四周还有弟子看着,刚要收回散德行的手,便听清宴开口:“今晚秋水湖有灯会,你昨日没得见,若是有空可以去看看。”

他一愣:“这陵州灯会怎么没玩没了的,是仗着水多,没有火灾隐患才老是放灯吗?”

“……”清宴被他的思路扯偏了,顿了顿,才想起自己要说的话,“昨晚是庆贺,秋水湖灯会是祈福。”

夏歧就着极为不雅的姿势,诚心向自家道侣发出邀约:“那么,清仙尊愿意与我一起去灯会吗?祈福咱两岁岁有昨夜,年年有今朝。”

提起昨晚,清宴果然微微挑眉。

他却没等对方回话,又开口擅自计划:“你看我们是蹭别人的船呢,还是向长谣薅一艘?别人的船热闹是热闹,就是人多嘈杂,坏了气氛……唔,我来准备吧。届时月上树梢,秋水湖畔,等佳人赴约……”

身后的一众苍澄弟子却没维持住矜持端庄,伸长脖子,震惊地看着两人的背影……

那位猎魔人刚刚对他们的代掌门说的什么言辞露骨的风流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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