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叹了口气。
他没有怪夏歧不坦白,只是第一次对自己的失忆微恼。
两人远隔千里,霄山防线危机四伏,夏歧经脉有恙,若是出事,他如何去护住对方。
夏歧尴尬地夸了半天,那边也没个回应,隻好无奈地收起心思。他神色肃然地研究了片刻法阵,对照着识海里清宴所示,开始动手加固铭文。
猎魔人七使都有接近法阵缩略图的权限,修改法阵牵一线而动全局,当初清宴在秋水湖底改动锦都大阵便有引动风云的迹象。
好在如今不需要修改,只需要加固某些稍显黯淡的铭文。
过了快一个时辰,最后一笔结束,缩略图里的法阵没有了那一丝滞涩,运转得流畅如初。
夏歧从极为专注中抽身,才发现背脊湿成一片。
陇州月下。
村里接二连三的魔妖兽被迅速消除。
载川即将归鞘,清宴的动作却是一顿,回身看向身后倏然出现的体型稍大的魔妖兽。
极快的剑光不由分说地打了出去,清宴忽然察觉了什么,望着那近乎于墨的浓厚魔焰,慢慢蹙起了眉。
片刻后,魔患已经尽数消除。
清宴立在空旷的屋舍之间,周身的弟子也肃然无声。
方才传送那隻魔妖兽的铭文痕迹更为明显,而魔物的妖力魔气纯粹浓烈,不是生魂炼製,也不像从松动结界逃窜出来——结界有净化功能,虽然如今有所松动,却没有完全失效,能把妖气与魔气打散不少。
而那隻魔妖兽,仿佛没有经过灵影山的结界屏障,裹着一身逼人煞气,直接被传送了出来。
若是魔妖兽不必经过沉星海结界与霄山防线,便能随意出现在云章,那云章的魔患将不同以往。
清宴面上罕见地有些凝重,他望了一眼天幕上过分明亮的月,手里一块轻薄玉牌上的字正飞速消失,载着这个消息传向长谣闻雨歇与霄山边秋光。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清宴继续辗转于陇州的魔患之间。
他始终在夏歧那边挂着一缕神识,于是也有机会一睹夏歧生活了五年的环境。
猎魔人的居所在同一片区域,院落挨着院落。
每名弟子捡一个院落入住,关系好的大老爷们儿不讲究,搬到一处拚着住。
结为道侣也搬到一起,还有把家属也带来一起住的。
夏歧独占一个院落,一条从院门到屋门的笔直石子小路把院子分开,一边是没什么活物的池塘,另一边是半死不活,不乐意开花的梅树——清宴终于理解了夏歧对陵州园林复杂布局的疑惑。
房子有两层,一楼随意堆着书籍与瓜果蔬菜,但不见什么厨具灶台……估计是邻居家属们送来的,倒也有几分零零散散的生活烟火气。
二楼放着夏歧以前所说的,那张非常柔软的床,看起来的确比星回峰从来不用的床要舒服一些。
地上铺满了厚软的白色毯子,夏歧走在其中,白色软毛淹没了他赤着的脚。
清宴还见识到了夏歧散漫到不可思议的作息——
没有城墙与巡防值守的日子,夏歧每天睡到自然醒,往毯子上一滚便颠倒日夜地看话本。
竟然还不忘练剑,但时间完全不固定,似乎从一天之中心血来潮抽个时间段便可。
某次夏歧在临近傍晚的时候睡醒,争分夺秒地看了几眼枕头边的话本,然后火急火燎地拎起剑,叼着馒头跑出门,到了深夜才回来。
清宴甚至留意过,对方每天能练满三个时辰,不会少一刻,但也绝不会多一息。
若无要事,回来的路上会特意绕去医馆揉一揉新来的小灵兽,再抱着沿路弟子孝敬的蔬果回家。
清宴曾担忧过夏歧在霄山过得不会太好,这几天来才意识到,霄山对于夏歧来说,才更像栖息之地。
夏歧感情回来以后,再看住了五年的霄山各处,蓦地多了一股理所应当的亲切归属感和新奇。
从城墙回家,他见自家对门小院不知种了什么果树,竟然在厚雪覆盖中结出满树金黄诱人的果实,还有几个熟透的果子调皮地翻出院墙,坠在过道中。
他好奇看了几眼,伸手想拨去果子上的雪细看,这家小院的门忽然打开了。
一位身高八尺,胡须旺盛的中年硬汉站在门边,圆脸宽额,不怒自威,是七使之一的杨封。身边还站着一位年迈的老伯,应该是杨封的家人。
两人似乎正准备出门,齐齐看行径鬼祟的夏歧。
夏歧在电光火石之间回想起来,以前他生性淡漠,独来独往,不爱搭理人,杨封更是对他没有好脸色,即使同身为七使,还住在两对门,碰面也不会打招呼。
此时杨封看着他似乎想偷自家果子的动作,眼里闪过一丝一言难尽。
夏歧:“……”
这瓜田李下的,该怎么解释?
老伯和气,一愣之后忙摘了几个果子,想送给夏歧。
杨封有些尴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