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歧倚在城墙石壁上,望着万顷晴夜之下的海雾茫茫,灰白海雾正缓慢聚散,未见异动。
影戒不断传来霄山各处情况,讯息在识海里高低错落,直至全部停歇。
他始终隐隐心神不宁,忽然察觉到清宴的神识没有退出芥子,不由愣了愣。
往常带着清宴的神识乱晃倒是浑然不觉,如今两天未说话,此时仿佛清宴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不由轻声问道:“柏澜在歇息吗?”
“嗯,”识海那边很快便有回应,一阵沉默后,清宴主动开口,声音低缓,“阿歧,失去情感感知是什么感觉?”
夏歧一愣,两人之前把最大的心结坦言相谈,虽然还不知道清宴的态度,也没有其他隐瞒了。
他想了想,如实回答:“不像活着。”
心海无波,爱恨不能,万物褪色而萧索。
见识海那边久久沉默,夏歧反而笑了,语气轻松,有安抚缓和之意。
“难得今夜月色温柔,我们不说不开心的事了。最近与你待在一起,我也想起了许多以前开心的事。”
清宴一顿,也不再沉溺情绪:“说来听听。”
夏歧眸中月色清亮,唇角弯起愉快的弧度:“与你在一起后,我以为你是苍澄的厨子,立誓要好好练武,以后保护你。你听到我有此番想法,露出难以理解的神色,我还想或许是你觉得我低看了你,还忙着解释……”
识海那边听到此处,也回想起当初场景,语气轻松了些许:“那时我不是刻意隐瞒身份,见你为我忙活得开心,不想扫了你的兴。”
夏歧闻言好笑,他忙活得太努力了,又是送灵石,又是在清宴面前展露所学,信誓旦旦要保护他一辈子。
清宴每回认真含笑看完,都会亲一亲他,又给他做点好吃的以示鼓励。
现在一想,清宴说不定把自己的班门弄斧当做每日消遣了。
虽然两人分离千里后少有愉快的事情,但从心动到结同心契,算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哦,还有,”夏歧迈出左脚靴子晃了晃,“你还送了我一根红绳,说是可以庇护我。”
识海那边,清宴想了起来,是当初在长谣驻地,他触碰后莫名连上夏歧梦境的那根。
他垂着眸,唇角微松,相关记忆正随着夏歧的话浮上识海:“嗯,你决定回霄山……五天后,我来找你,希望你与我结下同心契。”
那时,他清楚两人不能再合籍,但他心有不甘,依旧想与夏歧成为道侣……
思及于此,清宴倏然一顿,想起一件不曾告诉夏歧的事——
这根红绳是用逸衡所赠的海龙银丝与红绒花芯编制而成,作为同心契的媒介,他在红绳中埋下了替对方承担一半伤害的符文。
原来当时,他并非束手无策地任由夏歧身处险境。
既然自己的道侣选择险途,他能做的,便是陪对方一起承担危险。
清宴松了口气,近两日郁结心头的气慢慢消散了。
化外道
红绳作为同心礼上清宴送的礼物,夏歧一直对它万般珍惜,就算是两人音讯渺无的五年来,也一直随身携带着。
提及红绳,他又想起了一些有趣事情,莞尔道:“哎,你还别说,戴上之后运气似乎真的好起来了,我多次出入险境,受到致命伤也能活下来。”
清宴无声笑了笑,随之反应过来,若是有这道符文,先前夏歧在陵州受伤,他怎会没有一起承担?
他用神识一探那根脚踝的红绳,随之一愣。
红绳里的符文已经失效。
同心契是以两人心头血起誓,附加的符文更是牢固不可轻易解除,若是失效,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割断同心契,红绳与符文也会随之断裂,但这根红绳并没有破损的痕迹。
二便是佩戴红绳的人受的伤超过了施术人的承受范围,符文才会被打破。
如若是第二种,他与夏歧此时不会还安然无恙。
清宴轻蹙起眉,如今他的记忆已经回来大半,两人并未共同受过巨大创伤……
难道夏歧身上有什么两人都没察觉的端倪?
夏歧许久未听到清宴说话,不由犹疑唤了他一声。
识海那边的人语气如常地应了,又道:“阿歧,你可知我在红绳里附加了祈福符文?”
他闻言一愣:“符文?你当初没告诉我,原来柏澜的祈福符文这么管用,比大婶刻在我袖子上的强了百倍……”
识海那边顿了顿:“不过如今失效了。许是你经年往来魔妖兽之间,符文受浑浊之气侵蚀,慢慢消散了。我现在把符文传到识海里,你用灵气绘出,重新将它激活。”
夏歧应了一声,看了眼识海里的繁复的符文,顿时愁得拧起眉:“柏澜,这太复杂了吧……不知绘错几次才能成功……”
原来管用的符文笔划这么多,怪不得大婶那个简易的祈福符文形同普通花纹。
清宴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