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歧无奈:“我要是再不下去,就算殉在这里,城墙该塌还是塌……”他迅速打量着边秋光,看起来与平日无异,才把心放回胸腔里,“你去哪儿了,霄山如今……”
“我都知道了,”边秋光淡然打断他,看向不远处翻涌的魔气,“十方阁有备而来,目标明确,所有人都尽力了。”
夏歧一怔,垂眸低声:“对不起,盈姐她……我没守住盈姐……”
边秋光沉默了几息,隻道:“每个猎魔人都各尽职守,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她也不想听到你说这样的话。”
虽然话语如此,嗓音还是低哑了几分,如同经年风霜中岿然不动的山峰,终于蔓延出脆弱的裂痕。
夏歧静默,无声垂下头。
边秋光忽然道:“如果霄山能渡过这个劫难,你以后尽量与清宴在一起吧。”
夏歧蓦地抬头,怎么又说起毫不相关的话,他几乎有些怕了:“……什么意思?”
边秋光望着无垠夜空,片刻后,才察觉自己这番话不合时宜,有些自嘲,却还是继续说了,语气罕见地疲惫:“……我是想,就算是修士,生死也终有时。如果对道侣的死亡无能为力,让她能在自己怀里离开,也算彼此最好的归宿。”
不像他,平日隻道是寻常。
从险境赶回来,还是晚了一步,让对方孤单去了。
夏歧蓦地睁大眼,心旌剧震。
他想起上一世跌落深渊,在下坠中把他紧紧拥进怀里的清宴。
以前他不太理解,清宴心怀大道与苍生,一个道侣顶多算修行路上的一劫,怎会值得对方没有丝毫犹豫地牺牲?
原来清宴就算相隔千里,锦书难托,也对他时时牵挂,更怕他最后一刻会害怕孤单……
夏歧此时理解了,因为换做自己,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如果不能渡过这场劫难,他就不能再见清宴一面。
这一世……他与清宴明明才开始。
夏歧望着漫天魔气,风雪回旋,一时沉默不语。
他在连夜鐪战中没有畏惧过,此时却眼角酸涩……
他太想念清宴了。
陇州地界。
闻雨歇极为不安地观察着那抹墨蓝身影,几息后,还是忍不住传音问道:“前辈,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清宴也回了,却只有简单一个字——
“躲。”
闻雨歇不解:“什么……”
话音才起了头,她顷刻睁大眼,不可置信地要出声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只见清宴把载川一挥一竖,剑锋承着磅礴剑气,犹如载着千钧之力,猛然劈向飞速流转的繁复法阵!
法阵的万千铭文应声炸开,其中妖力与灵力顷刻化为强劲气流,如山洪倾泻一般往四面八方铺天盖地卷去,天地震荡,宛如山崩海啸——
清宴的身形却不退不让,毅然悬在半空,载川剑气浑厚,如牵引起滔天巨浪,气势汹涌地迎上这一波强劲气流!
剑光与劲流相撞,携着凌厉剑气的气流猛地荡漾开来,所到之处摧树毁山,江河倒倾。
闻雨歇震惊之中忙捏了个诀,闪身躲进临时结界中,避开了铺天盖地的劲流巨浪。
周身魔物根本不敌,在能摧毁一切的劲流中纷纷化为魔气逃窜。
而还没等这阵气劲消失,清宴的下一剑又猛地劈在了下一个法阵上——
闻雨歇瞠目结舌,忙把结界加强。
她看出来了,清仙尊耐心耗尽,不想继续慢慢解析法阵中的蛛丝马迹了,直接拎剑把法阵挨个劈毁……
密林中的层迭法阵不是巨型法阵,却由灵影山诡异万分的铭文组成,繁复勾回间蕴着几乎摧毁区域的力量。
法阵在载川剑锋下连番炸开,震天巨响宛若山崩地裂,剑气与法阵乱流不断碰撞出毁天灭地的威势。
而清宴持剑的身影成了半空中最凌厉肆意的一抹光,仿佛是能阻挡天地倾塌的上古谪仙,又像是能引千劫万难的洪荒战神。
好在气流危及的地方没有生灵,只有魔物,否则世间终末也不过如此了。
苍澄与长谣素来交好,历代掌门也是知交。但到了苏菱与清宴那一代,各门派忙于魔患,清宴清冷疏离,苏菱恰逢变故隐居,没有更多来往的契机,更别提闻雨歇与清宴跨了一个辈。
她对苍澄这位德高望重仙尊的印象,只有运筹时沉稳自持,学贯百家,而剑出则惊风覆云,山河共鸣。
却没见过此时的清宴——
这等九死一生,稍有差池便万劫不复的行径,需要极致的冷静与狂妄,心中不得有丝毫迟疑退缩,非怀通天彻地之能与不惧生死者不可成。
是了,要是没有一剑敢斩万物,拦路者鬼神皆杀的魄力,如何能成为云章第一剑修?
她心中敬佩而激荡,在结界里杵着刀围观。又见疯狂赶来的魔物寸步不得进,纷纷被劲流荡平,一时不知道法阵爆炸可怕,还是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