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捻了捻清宴的指尖,想到书房里堆积的文书,哀嚎了一声:“明日得出发了,但我一堆事没处理完呢……恐怕还不能休息。”
清宴理解地颔首,捏了捏他的手心安抚:“那我陪你。”
夏歧顷刻一扫烦闷,看到救星般双眼一亮,开心地抱住自家道侣的手臂,几乎把人拖向书房:“正好,我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向清掌门请教。”
静谧夜色拥在两人身后,把一路低声笑语一起送至灯火暖融融的书房。
从渚州前往南奉,路线诸多,距离最近也最好走的一条是水路。
南奉本就礼乐崩坏,诸多势力混乱,如今更是处于十方阁覆灭后的动荡,关卡没那么森严,众人商议后干脆选择了水路。
他们不打算大张旗鼓,隻带一批弟子潜入,其余弟子在南奉边境以待调遣便可。
晨曦熹微,众人已在渚州边界的渡口,等待着来接应的船隻。
夏歧与弟子们随意聊了几句,便见闻雨歇走近过来,面色有些为难。
他随着对方走到安静处,奇怪问道:“闻掌门有事要说?”
闻雨歇咳了咳:“小歧,之前在陇州边界,前辈先行走传送阵赶去霄山,说会有故人来帮忙破坏剩余法阵……待会儿来接应我们的,便也是这位故人。”
夏歧点头,清宴做事向来周全,不过这有什么支支吾吾的必要:“嗯,是柏澜在南奉的熟人吗?”
闻雨歇欲言又止,十分为难,又斟酌片刻,才道:“这位故人很想念你,本该与我一道上霄山的,但不太敢……便先行去给我们打点通沿途。”
夏歧闻言一愣,他对故人相逢几乎有些怕了:“想念我?不敢来见我……是谁?”
该不会又是从前无意中结下的仇人吧?
闻雨歇正苦恼得紧,见河中有船悠悠驶来,穿过如细雨般的重重水雾,慢慢靠近渡口。
夏歧犹疑地走过去,见船头那抹身影越来越清晰,正朝着他激动地挥手……
脚步忽然顿在原地,他有那么一刻,怀疑又是在梦中。
他不可置信地睁大眼,胸中翻涌起的万千情绪太过激烈,几息之后干脆利落地转为死寂的麻木,指尖仓促一颤,不敢上前。
直到有人用温暖的掌心握住他的手,低声在他耳边温柔道:“阿歧,我牵你过去。”
苏菱立在船头,见宽阔河水碧色涛涛,阳光倾洒下鳞光斑驳,心情极好。
还在心中感叹快五年没有离开南奉,一朝离开,处处都是美景。
她万分激动地看着多年不见的小崽子慢慢走近,期待他热泪盈眶地扑进自己怀里,诉说着多年挂念。
人到了眼前,只见被自己养大的小崽子如今眉眼长开了,模样越发温雅清俊……却红着眼眶。
小崽子咬着牙,死死盯着她看了片刻,嘴唇一颤,睫毛也湿了,才哑声说道:“这五年……我过得很好……还当上门主了。”
苏菱心中喜悦一顿,打量了对方片刻,越看越皱眉。
安逸的日子可不会把人雕刻成这般锐利外露的模样,她心疼无比,想要去拉人……
夏歧却倏然眸光一冷,话语几欲是从牙缝里挤出:“五年了,你好端端活着,怎么抽不出片刻给我传个信……”
苏菱尴尬笑了笑,正要解释,谁知兜头迎来一阵携着怒意的剑光。
船停在港口,等着客人登船。
苏菱被追得满船上蹿下跳,她在水花飞溅中又惊又怒,几乎不敢相信:“造反了夏歧!你当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啊!连我也想打!”
苏菱身手极为矫健敏捷,根本没有何处不健全,会影响传个信的模样,夏歧的怒火被催得更盛了。
其余人惊诧着登船,围观了一阵便乏味离开,各做各的。
清宴与闻雨歇坐到窗沿桌边,泡上了一壶茶,悠然看着水面上的两人打成得碧波乍破,漫洒如雨,甚至呈现一道浅而轻薄的彩虹,盈盈卧在船边。
清宴抿了一口茶,目光又回到夏歧身上,隻觉得自家道侣的剑术又有所精进了。
闻雨歇面色担忧,心里却直呼痛快——
当初她在法阵前见到清宴口中的“故人”竟是苏菱,其心情与夏歧无异,但碍于是师父,不敢造次。
夏歧此番行径当真解气!
万丈晴空之下,水色潋滟,清风徐来。
船夫波澜不惊,像是见惯了大风大浪,一番惊天动地的打斗也隻当壶中美酒的消遣。
他高昂喝彩一声,一扬风帆,载着一船鸡飞狗跳,徜徉过碧色波涛,从陇州悠悠驶往千里之外。
第三卷 :溯世影
金灵障
眼前有暖金色光晕轻晃而过,影影绰绰,不太真切,如抓不到的轻雾薄烟。
清宴不由自主地循着光晕而去,穿过周身琉光四溢,玑珠泠泠。模糊低笑轻语如调皮的风,嬉戏过被花香盈满的如云衣袂……
他隐约记得,正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