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看云苏,闪身便消失在黑夜中。
淌过茫茫夜色,夏歧回到了苏菱给三个门派准备的落脚宅子。
此时寅时已过,万籁俱寂,除去护送妖修离开的弟子,以及在探查黑市的弟子,其余人都已经歇了。
他穿过院子,想要摸进清宴的房中,再把人磨进温暖的被窝……却见一道人影正坐在院中石桌边。
竟是苏菱。
之前两人不欢而散,此时想必见了面也尴尬,他放轻脚步,打算绕道避开。
走了几步,却听到苏菱故意咳了咳。
夏歧倏然一愣。
以前他在小镇私塾念书,苏菱每次从街上回家,经过私塾便咳几声,向坐在窗边的他打个招呼,又一一展示从街市给他带回来的新奇东西。
那时他开心万分,迫不及待想回家,书也不想念了。所以论起没有学好当日功课,定是苏菱的功劳。
夏歧脚下一顿,向苏菱望了过去。
对方也不看他,只是手里不断抛着一隻荷叶包鸡,明晃晃地展示给他看。
依然没个正经,不过,是在等他。
夏歧:“……”
他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无声摇摇头,朝苏菱走过去。
金灵障
夏歧负着手,人五人六地踱步到石桌前坐了下去。
刚想说点什么,一团东西从天而降,携着熟悉诱人的香味,落往他怀中,他忙伸手接住裹着荷叶的烧鸡。
偷袭之物太香了,直接把他端着的那点冷肃模样砸没了,只能没好气开口:“怎么不去休息,大半夜等在这里送烧鸡?”
苏菱看眼前的人忘记芥蒂的模样,才道:“我没见你跟着清掌门回来,还久久未归,不知道忙什么去了……想必是你们霄山的事。反正睡不着,我就等等看。”
夏歧没去忙什么正事,只是去饱食一顿,还去风月之地转了一圈,不由有些心虚。
面上却把肃然莫测端得四平八稳,语焉不详地“嗯”了一声。
见苏菱还会担心自己,夏歧不由对之前的争吵释怀了几分。
不过他如今摸不清怎么与苏菱相处,时隔五年时光,两人的命运都翻天覆地,再相逢却不能像从前那般畅所欲言,毕竟隔着诸多猜疑与掩藏,他甚至不知道哪些话题算是唐突和冒犯。
两人又是一阵无声尴尬的沉默。
苏菱清了清嗓,平铺直叙,言简意赅:“五年前,我来南奉,是来找我儿子。”
这话直白又犹如惊雷,夏歧迟钝地反应了一下,才愕然抬头。
他实在没想到苏菱这么容易便主动坦白……而且,什么?苏菱的儿子还活着?
他被苏菱收养后,苏菱偶尔讲过自己孩子的一些趣事,还让尚且年少的他隐隐有过嫉妒。
但他一直没有得见过这个孩子,他便以为大婶的孩子已经不在人世,为了避免她伤心,没有多加追问。
没想到孩子另有去向,还是在南奉这个混乱而敏感的地方。
夏歧细细看了一眼苏菱的面色,见她的神色如寻常聊天一般,才轻声道:“婶的儿子是在南奉走丢了吗,是在收养我之前?”
苏菱点头,面上浮现悠远追忆,片刻后,才道:“修士若是一心问道,即使有道侣,也不会要小孩。小孩的诞生会分走母亲的一部分修为,却会获得纯正灵根。”
她眸光一黯,拿出一块玉佩细细摩挲,那玉佩上蜿蜒着细密符文,“我的孩子很特殊,不但没有灵根,还体弱多病,出生不久便染上重疾。多年来,长谣极尽丹药给他续命,却对解除病痛束手无策。我辞去长谣掌门之位,带他遍访云章名医,终于在南奉找到神医谷。但谷主也无计可施,还说他只剩一年寿命……他在门外听到了诊断,被刺激得转身跑了,我在南奉各处找了他三年,没有再见过他……”
苏菱说到此处,声音被悲意染得沙哑,疲惫得如同在漫长黑夜里徘徊许久,找不到一点光明,让听者的心臟慢慢被揪了起来。
夏歧隻觉得字字心惊,这样的经历发生在任意一位母亲身上,都是难以承受的苦痛。
苏菱手中的玉佩他眼熟,以前经常看苏菱握着它黯然伤神……原来是这般缘故。
苏菱继续道:“我辞去长谣掌门时,正值云章魔患蔓延,陵州深受其害,我却在这样的关头弃门派于不顾,把雨歇独自推到风口浪尖。我无颜再回长谣,也愧对师父。离开南奉,我便到小镇隐居,某次循着魔气追杀邪修,捡到了你……”
夏歧垂着眸听完,久久不语。
苏菱没什么错,她只是没那么慷慨地以天下人为先,选择了家人而已。
他只能放轻声音安慰道:“婶,不要那么自责,长谣的掌门可以再选,你的孩子只有一位母亲。”
一般来说,传承了几代的大门派,掌门会让首席弟子分担一部分门派事务,甚至在力有不逮时选出代掌门,以防掌门忽然抽身,造成门派混乱——比如苍澄的清宴,在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