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宴看着明微的背影,昏暗天光里,眸中蕴着的情绪如夜色般晦暗不明。
清宴没有急着去何处,也没有回到芥子中,只是沿着湖岸走着。
此时诸事暂歇,万籁俱寂,心里压下的思绪又无可避免地浮现出来……
他已然三天未曾好好与夏歧相处过,每回都只有匆匆一面。
在两人最亲密时被迫冷却,他尤为不适。
只是随着思念而生的,还有那天出现在识海中的画面,纵使又被他揉碎压回识海深处,也不曾忘记分毫。
下一息,他忽然听到一道熟悉万分的声音,心臟随之一悸,神识早已下意识循着想念无比的声音而去。
隔壁院落中,夏歧卷着裤腿和袖子坐在石桌边,手中置于耳侧的扇子快扇成残影,鬓发乱飞,正蹙眉盯着在稿纸上落笔的秋颂。
夏歧不满喃喃:“……不是,秋大夫,你这本送我的话本,到底是补偿还是报復,清掌门道侣的名字换成我以后,这故事怎么就少了这么多风月情节?快添上……别让故事中的两人离开这张床……”
清宴:“……”
他驻足垂眸,在一院之隔听了许久夏歧与人闲聊。
夜色静谧中,眉宇稍松。
那件事就算在夏歧心里揭了过去,也是因为夏歧爱他,不代表可以将它永远抹除,不用他去面对这个错误。
但再次提起,难免会令夏歧伤心。
他清楚不该像如今这般避着夏歧,只是近来记忆归位,心绪浮动,神魂不稳,他伤害过所爱之人一次,便会担忧再次失控。
就算只有丝毫端倪,也令他无法忽视。
不过这般冷落夏歧,非他所愿,等稍稳神魂,他便去向自己的道侣取得原谅。
夏歧高挑眉梢,又看了一眼脑门冒汗的秋颂,对方在他的目光下明显一哆嗦,万分委屈地把头伏得更低。
他眼见秋颂笔下呈现潦草的一行字——
“夏歧哭得梨花带雨,惹人垂怜,他跺脚嗔怒,娇弱倒入清宴怀中……”
夏歧拇指推开剑锋几寸。
秋颂被冷光逼得汗毛一竖,快哭了,忙换了张稿纸重写。
他发誓,若是能回到傍晚,定会去抽醒兴衝衝的自己,阻止凑去夏歧面前问那助兴丹药的效果。
哪会知道对方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眸中凶光似要将他打一顿。
难道是尾巴猫耳正合了清掌门的意,夏歧被折腾惨了?
他不敢多说,也不敢多问,只能讨饶说送夏歧一本定製话本,讨好地打算来一个惊险跌宕,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谁知这霄山门主泼皮无赖,难以讨好,要求怪多,完全不想看什么惊险的冒险,隻想看令床榻跌宕的情节……
这便不好写了,以往的故事可以天马行空,如今要把清掌门真正的道侣写进去,要是写出的还没有两人万分之一火热,那可不得罪人吗?
秋颂内心愤怒又委屈,手中颤颤巍巍。
夏歧与路过的傅晚站在院中,商量明日离开结界,接应归来弟子的事宜。
魔藤不难对付,人手不用太多,傅晚便留驻驻地,他只需带足苍澄准备的驱逐魔种符纸便可。
傅晚走后,他再回首,见秋颂正写得抓耳挠腮,差点笑出声,却又险先绷住了。
他好整以暇坐回凳子,端起已经凉了的茶,轻轻一敲杯壁,茶水又腾起热气,貌状不经意地问道:“秋大夫多才多艺,家里人看过这些着作吗?”
秋颂写得头昏脑涨,又被夸得飘然,随口焉焉答道:“嗐,家中隐居避世,老头子古板得很,哪会去翻看年轻人喜欢的东西……”
杯沿后的唇微微一弯,夏歧侧头望着这位涉世未深,心直口快的年轻人:“如今魔患蔓延,危机四伏,秋大夫为何不好好待在家中?”
秋颂叹气:“家里闷得慌,何况正是魔患当前,自古家训告诫,不可避开人间苦难……”他话语倏然一顿,意识到了什么,慌忙抬头望向夏歧,只见对方正悠悠喝着茶,像是随口一问,又随便一听的样子,才松了口气,开始真假掺杂地胡诌,圆上最初的离家理由,“哎,有魔患也要救治病人,还得出来收集药材。”
夏歧手指搭在膝上,轻轻敲击,淡声道:“原来如此。想必秋大夫一家皆悬壶济世,医者仁心,见不得病患受难。”
秋颂支支吾吾应了一声,偷偷看了夏歧一眼,隐约觉得对方察觉了什么,好像又没什么端倪,不由觉得家外的世间果然人心复杂。
夏歧想确定的答案八九不离十,便没有再为难秋颂。他拿起从秋颂那里借来的几本旧作,向秋颂辞别,踏着茫茫夜色离开了。
说起来,主角是清宴的这些话本中,也有一些风月事的香艳描写。
许是将自己代入清宴那名未曾出现名字的道侣身上,总是看得他面红耳赤。
但故事里的清宴……总是差了点什么,大概是无论何时,就算风月事上,清宴依然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