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愣,立马换上正色,将脑海中的纷乱思绪推到一旁,与傅晚相谈着离开了庇护所。
翌日归来,已是傍晚将至。
夏歧目送猎魔人们进入庇护所,又见长谣弟子穿梭在庇护所中,步伐迅疾而有条不紊,便知这番部署接近尾声了。
余光发现庇护所外的净化法阵前,秋颂正蹲在那里守着,他便走了过去,坐在一旁。
秋颂回头见到他,忙手脚并用地凑上来,紧张问道:“恩人,你的道侣是谁,还记得吗?”
夏歧没有侧头,隻默不作声地观察着法阵中的那团黑影——如今已经不是黑影了。
名为月珞的妖魂正坐在地上,背对着他们,周身黑气已然稀薄,露出一身晚霞裁剪般的利落绯裳。她正一动不动望向一个方向,眸光呆滞,又隐隐有些偏执。
夏歧估测了一下,那正是灵影山所在的方向。
这万象盒果真不凡。
秋颂睁大眼,惊疑不定,冷汗快下来了,才听到对方冷淡答道:“我道侣该是谁?”
他倒抽一口气,脸都白了:“不可……不可能啊,我明明在丹药中动了手脚,术法是有缺陷的……”
难道清掌门把缺陷补上了?对方神通广大,也不是不可能……但这样一来……
夏歧沉默听着,心里叹了口气。
以前他要服下药材普通的助兴丹药,清宴也要把丹药翻来覆去检查……拿到黑色瓷瓶时,清宴心思有多混乱,或是抵触此物,下意识认为不会用到,才连稍作检查也欠奉。
秋颂终于从夏门主缄默不言里明白了什么,擦着冷汗松了口气,又嗫嚅问道:“恩人和清掌门因为这个吵架了?”见夏歧无声望了他一眼,忙澄清当时的无奈,“你都不知道……你昏迷躺着,清掌门的神色有多可怕吓人。我想啊,清掌门情绪失控才会索要这丹药,冷静下来定要后悔,便弄坏了丹药,想着能缓一时是一时……”
夏歧缓缓垂眼,心里不是滋味。
他先斩后奏地开光,是知道事成之后清宴舍不得多责怪他,却忽视了对方见到他昏迷会有多担心惶急……自己道侣总是容易在他的事上失了冷静。
他开口问道:“……引渊与万妖王妖丹是怎么回事?”
秋颂忙和盘托出:“简单来说,百年前逸衡救回清掌门,是依托苍澄禁术与万妖王妖丹。禁术是净化重塑血肉的方法,而几百年妖丹的力量能支撑一个魂魄在死亡边际走一遭,又返回……然后重获新生。解引渊的原理也是如此。”
夏歧蹙眉,立马发现了端倪:“但我的情况与殊琅不同……殊琅的经脉血肉都是完好的,而引渊已经渗透我的经脉……”
秋颂叹息:“既然称为禁术,便有出乎常人理解的效果。修士的魂魄脆弱,所以才需要万妖王的妖丹,旁的都不行。”
把清宴的妖丹赋予药用价值,就算只是谈论,也让夏歧胸中发闷,眉头紧蹙:“魂魄游走死亡边际,生与死仅仅一线之隔,这个办法也并非一定成功?”
秋颂点头:“的确,但是……把非死不能解的引渊撬开了一丝希望。”
夏歧呼吸一窒,无端有些难过。
清宴的这个备选方案虽让他不解与愤怒……但清宴希望他无恙的心思,是没有错的。这世上也只有清宴,愿意倾尽所有,去堵他的一线生机。
昨日把清宴独自留在芥子中,也不知对方在他离开后都在想什么,会整夜担心他吗……今日也屏去芥子,一天没与对方说话了。
他越发郁郁,焉焉垂眼,又想,就算见到清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引渊这事一时半会不能解决,一提起来,又无端让对方伤心。
但此时此刻,他越发想念自己的道侣了……
“对了,”秋颂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我有东西要给恩人。也是我研究了几年的……但时而能用,时而不灵,等到完全稳定估计来不及了。”
夏歧抬眸,接过一枚芥子,刚要去看,却察觉秋颂的语气万般严肃,神色也罕见地凝重。
“恩人来到神医谷,爷爷为你起了一卦,卦象显示……此行大凶。”
夏歧毫不在意地漫应了一声,倒不是不信,只是他从成为猎魔人以来,没有哪天面对的不是“大凶”之事。何况这一战要是不凶,他们也不必走得如此艰难,步步小心。
他余光见秋颂面上沉重,还是开口安抚了一句:“放心,富贵险中求。”
秋颂刚要说什么,蓦地察觉到什么,猛地抬头望向净化法阵,连滚带爬翻身而起,欣喜大喊:“姑娘醒了!”
夏歧一愣,也起身走过去,才明白“醒了”是什么意思。
只见净化法阵里的绯裳姑娘周身不剩一丝魔气,正怔愣地打量着周围法阵,清冷目光又落在他们面上,虽还有几分迟钝,却清晰露出探究和戒备——
是神智完全清明的模样。
也昭示着秋颂二十多年来的钻研成功了。
秋颂激动得结结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