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黑焰重燃,夏歧怒不可遏,咬牙含着怒意,一剑斩向黑猊。
然而趁他一时不备,身后的魔链倏然偷袭,锁魂钩缠住他的躯体四肢,黑焰顷刻窜到斗篷上。
浓郁的禁咒气息将他包裹,他浑身剧痛加烈,险先神魂分离。
被锁住的手腕用力一挣,却纹丝不动,他一抬手指,后颈的固魂针被推了一把,顷刻整根没入穴位,尖锐刺痛让游离出体的神魂顷刻归位。
与魔链僵持中,一道熟悉的剑光凌空而下,载川将缠着他的魔链尽数砍断。
夏歧脱身,眼前蓦地一阵发虚,双耳尖锐嗡鸣……这是身体状态到了临界点的预兆。
几息后,他才看清载川正将魔链尽数劈开,紧紧护在他周身,仅凭一剑,便令魔链无法接近分毫。
他却没有喜悦,反而心臟一沉——清宴怎能让武器离身?即便有其他术法,也并非完全稳妥。
载川一朝出现,原本攻向他的魔链纷纷调转方向,激射向深渊底——是要强杀调离载川的清宴!
夏歧咬牙捱过一阵眩晕,几乎本能地要回去护着清宴,却又察觉黑猊再次袭击符阵群,立马回神去阻挡。
缠斗中,他看了一眼身侧的载川,知道那是清宴未曾离开的相护,他忽然闪身接近载川,载川的锋芒立马避开他,并斩断几根试图偷袭的魔链。
他留恋地看了载川几息,忽然扬起一阵剑气,对他不设防的载川被送回深渊底——
清宴不能失去佩剑的庇护,而这里,他势必要守住。
斩恶潮
储存魔气的符阵群就在几丈开外,黑猊却被黑斗篷的凶狠剑光一次次封住去路,连从四方突袭的魔链也一并被劈了回来。
猩红兽眸不悦眯着,透出冷锐残忍的光。
祂本不想杀了夏歧。
早在五年前,某次师兄弟小聚,清宴带来一位略显拘谨的温润男子,认真介绍说是自己的道侣,祂便知道,此人是清宴心中不容妄动的珍宝,也是清宴的逆鳞。
若是夏歧死了,这天地间根本无人拦得住万妖王的盛怒。而夏歧也性子刚烈,若用其威胁清宴,此人定是宁折不屈。
然而眼前狠厉嗜战的黑斗篷,与曾经在苍澄山泉洗脏兮兮小灵兽的男子形同两人。
对方携着无处不在的冷冽剑光,苍白指间的猩红影戒格外瞩目,红得几欲滴血,成为黑色残影间一抹诡异醒目的光亮——这是佩戴者体内灵气调用到极致,身体却濒临陨落的危机预警。
但佩戴者视若无睹,招招饱含不留余地的杀意。
祂如今看得出来,夏歧势必要将祂斩于剑下。
黑猊心中轻慢嗤笑,此人经脉崩裂,五脏破碎,仅凭一道禁术吊着,胆敢弑神?
但一人一兽已然缠斗片刻,黑猊即将破坏符阵的利爪每次都堪堪差上一点。
拉开这看似“一点”距离的,恰是夏歧的霜寒剑气发了狠,剑招中不见一点守势,尽数换为不顾安危的凌人攻势,烈风飞雪暗藏致命杀机,拦截住汹涌魔气与尖牙利爪。
夏歧不惜启用禁术,黑猊因这份胆识有几分动容,也看出了其中的孤注一掷,更察觉此人比想象中难以对付。
如今每个人都行至不可退步的绝境,祂也不再顾及其他,最紧要的是阻止九霄吞云阵启动,那么,祂无需再对夏歧手下留情。
夏歧再次调整一呼一吸的节奏,试图稍微缓和浑身剧烈疼痛,却成效甚微。
一寸寸断裂的经脉如遭针穿,破碎的五脏相互挤压撕扯,但与神魂灼痛比起来,肉体创伤不值一提。
他疼到感知麻木,又被剧烈疼痛从麻木中揪出,让他再次清醒地体验濒临死亡的痛苦,一直重复。
明明还身在人间,却如坠落狱火深渊。
好在禁术不断刺激着灵台,病态的亢奋感催得他无法停下挥剑,还越战越酣畅,下意识反应的动作极为灵敏迅速,的确比平日利索不少。
为了不让清宴起疑,他让轻伤落在身上,好让红绳中的承伤符咒有所反应,而其余几乎致命的重创,则尽数被禁咒拖缓延迟。
奈何山灵到底是神灵,精纯灵气化为的魔气强过普通魔气百倍,实在太过强大,即便他无畏无惧地用尽一切办法去阻挡黑猊,都不可避免地遭受无数重创,而每一次的延缓都加速着禁咒的消耗。
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心下不由焦急起来。
剑招与走位如同刻在骨子里的下意识反应,他极致凝神,又放空一切,越发觉得万物远去,耳边声响朦胧,而自己不堪重负的呼吸声被无限放大。
他身陷处处危机的嘈杂中,却又如同孤身陷入万籁俱寂。
修士对死亡的敏锐灵感告诉他,快到时候了。
他此刻忽然思绪混沌,记忆也开始模糊,分辨不了正在做什么,也忘了想去何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极为想念自己的道侣,想念上次陨落时对方怀中的温暖。
战至终途,潋光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