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楚瑜。」皇帝点了点头,这位新婚当日丈夫就奔赴战场的姑娘,他是听过的。他还同谢贵妃笑过,说卫珺回来,必然进不去家门。
皇帝收了自己的心神,压着情绪道:「你跪在此处求见朕,又是为何?」
「陛下,妾身带着举家前来,祈求陛下放卫氏七郎卫韫出狱。」
「国有国法……」
「并非为一己之私。」
楚瑜抬头看向皇帝,神色平静:「楚瑜出身将门,亦曾随父出征,以护国护家为己任。卫家儿郎亦是如此。卫家儿郎可以死,却理应死在战场上,而非牢狱中。」
「妾身不过一介女流,不知卫家何罪,不知小叔何罪,但却知我卫家忠心耿耿,若陛下要小叔为其过错抵命,那妾身请陛下让卫七郎死于兵刃杀伐,以成全我卫家报国之心。」
这是漂亮话。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话若是出自他人之后,便也只是讨好之言。然而在那卫家满门牌位之前,所有人却都知道,无论出于是怀着怎样的心思说这话,这的确是卫家这百年来所作所为。
生于护国之家,死于护国之战。
卫家男儿,莫不亡于兵刃,又怎能让小人羞辱?
皇帝没有说话,他目光落到卫忠的名字上,许久后,他转过身,回到了宫门内。
宫门慢慢合上,皇帝扬袖出声:「带卫韫上殿来!」
这话让曹衍心里一紧,这些时日卫韫在狱中别打之事他是清楚的,卫家结怨甚多,如今卫家遇难,卫韫就成了最好的发洩口。所有人都以为七万人葬于白帝谷这样的案子,必定是帝王震怒,如同当年秦王案一般。谁曾想,卫韫居然还有面圣的机会?
曹衍想要开口说话,却看见谢太傅一眼扫了过来。
他目光里全是警告,曹衍心中骤然清醒。
不能说,他不能说。
如今皇帝一定要见卫韫,这事儿根本瞒不住。他没在天牢里动过卫韫,此刻若他多加阻拦,怕是要把自己一起葬送进去。
曹衍冷汗涔涔,站在人群中等着卫韫到来。
过了许久,外面终于传来了脚步声,而后皇帝便看到,那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被人用轿子,慢慢抬了进来。
他衣衫上沾着血,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神色憔悴,却唯有那双眼睛明亮如初。
皇帝看见这样的卫韫,面色大变。
然而卫韫却还是挣扎着起身,恭敬跪到地上,叩首出声:「卫氏七郎,叩见陛下!」
他声音沙哑,与皇帝记忆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截然不同。
卫家曾蒙恩宠,卫韫也与皇帝颇为亲近,可以说是皇帝眼看着长大,如今成了这副模样,皇帝咬着牙询问:「你怎的成了这幅样子?」
卫韫没说话,皇帝抬起头来:「大理寺卿,你出来给朕解释一下,好好的人进去,如今怎么就成了这样子?!」
「陛下,臣不知,」大理寺卿衝出来,跪到地上,开始拼命磕头:「臣即刻去查!即刻去查!」
皇帝没有理会大理寺卿,他红着眼,从臺阶上走下来,一步一步来到卫韫面前,温和出声:「卫韫,今年几岁了?」
「再过半月,年满十五。」
「十五了……」皇帝叹息:「若皇伯伯今日要赐你死罪,你可愿意?」
卫韫僵了僵,他抬起头来,目光落到皇帝脸上,神色平静:「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是陛下可否让看在臣父兄面上,让臣选一个死法?」
「你想如何死?」
「我想去边疆,再杀几个北狄人。」
卫韫说得铿锵有力:「我父亲曾说过,卫家儿郎,便是死,也该死在战场上。」
这话与楚瑜所说不谋而合。
皇帝看着他,许久后,他转过身,扬声道:「看看,这是卫家的子孙,是我大楚的儿郎!」
「他只有十四岁……」
皇帝颤抖出声:「十四岁啊!」
满场无人说话,鸦雀无声。皇帝说出这句话来,大家便已经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从卫家被曹衍欺辱、楚瑜下跪、谢太傅据理力争、长公主以情动人,这一番铺垫下来,百姓、臣子、天子,都已经软化下来,唯有太子一党还想再做争执,可情势已到这样的地步,又能说什么?
于是只能眼睁睁看天子回身,手放在卫韫头顶。
「当年朕曾打破一隻龙碗,先帝对长公主言,朕所做一切,皆因孝心而起,功过相抵,不赏便罢了,若再过多追究,未免寒心。朕感念卫家忠诚热血,你父亲所犯下的罪过,他也已经以命偿还,功过相抵,再不追究。而你……朕希望你好好活着,重振卫府,你还在,卫家英魂便在。」
「小七,」皇帝声音沙哑:「皇伯伯的苦处,你可明白?」
后面这一句话,卫韫明白,皇帝问的是,他能不能明白,他作为天子,却不帮卫家平反的苦楚。
卫韫没说话,他抬头看着向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