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焦急道:「老臣三番两次写信入京,便是求粮草一时,您竟不是带粮草过来的吗?!」
听到这话,楚瑜瞬间明白,一座没有粮草的城驻扎这这样多的兵马和人意味着什么。她立刻起身,焦急道:「我带人走,我们不能留在这里守城!」
然而话没说完,就见方才带楚瑜上山的青衣人拐了进来,冷静道:「大人,大夫人,北狄将凤陵包围了。」
「外面有多少人?」
楚瑜焦急出声,然而不等青衣人开口,她立刻又道:「我带人出去。」
「十万有余。」
青衣人平静开口,楚瑜僵在原地。
若是来人只是几万,两倍之差,楚瑜或许还有那么五五的把握带着人衝出去。
然而对方十万人,足足十万人!
「他们正在修整,暂时攻不上来,」青衣人声音里不带半分生气,彷佛对面前事毫不在意一般,平静道:「看人数还在增加,应是正在调兵,打算一举拿下。」
楚瑜没说话,刘荣急得走来走去。
「陛下这是在想什么!陛下到底想要干什么!」
然而刘荣还在问,楚瑜却已经明白了。
她抬起头来,目光落到华京的方向。
这位陛下在想什么,她大概已经明白了。
而八百里外的华京宫廷中,此刻歌舞昇平,淳德帝站在水榭之中,背对着自己的太监总管黄全友道:「楚瑜应当已经到了凤陵城了。你说北狄什么时候才动手?」
「陛下,您这番心思,都让老奴糊涂了。」黄全友上前来,给淳德帝披上披风道:「您在凤陵城设的兵械部设了这么多年,韩大人好不容易把火药研製出来了,您又将这个消息告诉北狄,这是图个什么啊?」
「图什么?」淳德帝冷哼出声:「不给北狄找个目标,他们马上就要打到华京了!朕如今给苏查找个目标,苏查知道凤陵城的价值,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打凤陵,你以为朕送楚瑜过去做什么?真当我大楚要让一个女娃娃去领军了?楚瑜过去,楚家能睡得安稳吗?卫家能睡得安稳吗?瞧着吧,楚临阳和卫韫,一定会出兵去帮楚瑜。他们出兵帮着朕牵制住了苏查的主力军,朕就让姚勇腾出空来打北狄剩下的残兵。姚勇只要打出几场胜仗,朕就寻个理由把卫家和宋家的军权剥给他。」
「陛下,」黄全友叹了口气:「其实吧,镇国候如今不就是和您赌气姚将军的事儿吗?姚将军一直不打,您逼着镇国候上前线,镇国候心中自然不乐意。您若也逼一把姚将军,我想镇国候也不止于此吧?」
「糊涂!」
淳德帝骂出声来:「你以为卫韫逼着朕罚姚勇是为什么?姚勇是朕的亲军,是对抗他世家一把刀,他现在保留着卫家的实力,逼着朕让姚勇的军正面对敌,为的就是损耗姚勇的军力,姚勇的军力损耗了,他若谋逆,谁能拦得住他!」
「你以为战场上几万几万的逃兵去了哪里?不是他卫韫指使,逃兵能有这样多?你以为卫韫在洛州大量购地种粮是做什么?没有军队要养,他何必如此!他这黄口小儿盘算着谋逆,以为朕不知道吗?!」
「是老奴愚钝,陛下圣明!」黄全友赶忙抬手扇自己耳光子,淳德帝冷哼了一声:「他想用北狄威胁朕,当朕是个傻的吗?待客之前先得将家里打扫干净,这些小兔崽子就给朕等着吧。」
「等姚勇扫平了北狄正面军队,卫楚两家和苏查主力斗得你死我活,朕立刻带人踏平他卫家,朕待他这样的恩情,他如此回报,论罪当诛!」
「是是是,」黄全友跪着道:「陛下与姚大人联手,姚大人忠心耿耿,必护陛下万古千秋!」
这话说出来,淳德帝剩下的话突然说不出来。
黄全友没说什么,可他不知道怎么的,就骤然想起顾楚生来。
顾楚生之事,到底是姚勇真的瞒着他,还是顾楚生由人指使,设计陷害?
淳德帝没说话。
有些种子一旦播下,总是藏在心里。
淳德帝目光看向卫家方向,开始思索,此时此刻,卫韫在家中,正做什么打算?
而此刻的卫韫,正静静听着顾楚生说着和凤陵的形势。
上一辈子顾楚生对凤陵之事,大致有几分瞭解,凤陵一事藏得极为机密,一般百姓根本不明白当年经历了什么,顾楚生却是大致知道。
当年的凤陵城,楚临阳遭遇了北狄主力围困,然而凤陵城与一般城池不同,一般城池中都有粮仓,凤陵城却从不存粮,与其说这个地方是个城池,更不如说这个地方像某个巨大的府衙。因为没有粮食,士兵和百姓都困在里面,当时战场上四处胶着,宋家楚家没像如今一样避其锋芒,于是在战场上多有折损,而姚勇保命惜兵,从不正面交锋,因此顾楚生守城三月,却都没有人前去救济。没有粮草的三个月,可想城中成了怎样的人间地狱。然而城中一直没有暴乱,可见楚临阳必然是规定了什么。
三个月后,卫韫终于前去救援,城中却再没有一个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