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同时,卫韫的书信也到了楚临阳手中。
楚建昌看见信,暴怒出声来:「卫韫这小子不是去救阿瑜了吗?!阿瑜没救回来,他还有脸给你来信?!」
楚临阳看着信,好久后,他慢慢合上信件。
他的手微微颤抖,面上却依旧镇定,楚建昌在屋里走来走去,拼命骂着卫韫、骂着姚勇、骂着北狄。
楚临阳听着,吩咐了军师研墨,平静道:「给姚勇去信,告诉他,天守关乃我大楚最后一道防线,我愿与他冰释前嫌,一起对敌。」
军师愣了愣,有些犹豫道:「您说这些,姚元帅会信吗?」
「军师以为,姚勇心中,我与父亲是什么人?」
军师认真想了想:「世子乃为国为民之忠臣。」
「那军师以为,我真的会放弃天守关?」
「自是不会!」军师神色严肃开口,冷静道:「世子,天守关决不可丢,若是丢了,要再夺回来就难了!」
「军师都觉得我不会放弃天守关,」楚临阳平静出声:「那姚勇自然也是如此想的。」
军师微微一愣,楚建昌却是很快反应过来:「临阳,天守关你真的不要了?」
楚临阳露出嘲讽笑容来:「若真是如此昏君,我就算守住了天守关又怎么样?我守住天守关,就能守住大楚了吗?」
楚临阳闭上眼睛:「坏在根子里的东西,不拔干净,终究是坏的。」
「可是你们也不能拿天守关当儿戏啊!」
「我信卫韫。」
楚临阳慢慢睁开眼睛,神色坚毅:「或者说,我信阿瑜。」
听到楚瑜的名字,楚建昌终于反应过来,他不可置信看着楚临阳道:「你和卫韫是一伙儿的?!你同意他把阿瑜放在那里?!」
楚临阳没说话,这件事轮不上他说同意不同意,可是哪怕来问他,他也是同意的。
楚建昌猛地跳起来,怒吼出声:「那是你妹妹!」
楚临阳沉默着开始整理自己的摺子,平静道:「父亲若是无事,便请回吧。」
「楚临阳!」
楚建昌大吼出声:「你给我去救阿瑜!」
「父亲,」楚临阳抬起头,平静看着楚建昌:「今日若是我在凤陵城中,也会做同样的选择。我相信若是您在那里,也是如此。阿瑜不过是做了一个楚家人都会做的选择。」
楚建昌没有说话,好久后,这个头髮已经生了白髮的老人落下泪来,他狠狠抹了一把脸,转过身去。
等他走了,楚临阳同旁人平静道:「都下去吧。」
军师看了一眼旁边守着的侍卫,终于还是点头,应声退了下去。
等所有人都退下去后,楚临阳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看着烛火,好久好久,才闭上眼睛。
「阿瑜……」
而此刻千里之外的楚瑜,却是坐在城楼上,看着月亮喝酒。
北狄军队就在不远处,楚锦站到她身后来,好奇道:「姐,你在看什么?」
「嗯?」楚瑜有些疑惑,转头看向楚锦:「你怎么来了?」
楚锦笑了笑,如今她脸上一大道伤疤,像蜈蚣一样攀附在面容上,一笑随之动起来,看上去分外可怖。
然而她笑容清澈,神色清明,看在楚瑜眼里,却是比在华京好了太多。
「我听人说你在城楼上,你向来贪杯,我怕你醉了睡在城楼上着凉。」
楚锦语调温和,好像少年时一样嘱咐着她。
她向来比楚瑜心细,那些年无论是虚情还是假意,总是照顾着的。
楚瑜听着这话,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城墙边上的位置道:「敢不敢坐?」
楚锦抿了抿唇,却是有些不服气,扶着石头,小心翼翼坐上来。
坐上来后,风轻轻吹拂在脸上,举目望向远方,是平原千里,是明月当空,是帐篷千万带着些许火光,萤火虫在月色下飞舞旋转,让这死寂的夜里,带了几许鲜活。
「你同我说句实话,」楚瑜笑着道:「以前给我嘘寒问暖的时候,是真心实意,还是噁心透了?」
听了这话,楚锦认真想了想,随后道:「看心情吧。」
「哈,」楚瑜毫不诧异这个答案,抿了口酒,将酒壶递给对方:「会喝酒吗?」
「不会。」楚锦摇了摇头,楚瑜靠近她:「不会就好了,来,自罚三口,当给我赔罪。」
楚锦没说话,楚瑜想了想,觉得楚锦大约也是不会喝的。她股子里的脾气,向来骄纵,只是被藏在那份温和之下,才鲜少被人察觉。但如今回想起来,楚锦不愿意做的事情,哪一件,又何尝是真的做了?
于是她伸手要去拿酒壶,却被楚锦拦住,楚锦拿着酒,认真看她:「给你赔什么罪我不多说了,你明白就好。对不起我放在这里,以后咱们姐妹,就当重新开始吧。」
说着,楚锦仰头就喝了一口,酒的辣味儿猛地冲入口中,楚瑜笑着看她急促咳嗽起来,抬手去给她拍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