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信使连滚带爬衝进去:「姚元帅弃城!他弃城了!」
听到这话,淳德帝和太子猛地抬头。太子已经休息许久,听到这话,他豁然起身,指着那信使,目眦欲裂:「你胡说!」
「真的,」那信使哭着道:「陛下,您快走吧,此时天守关上就剩秦时月还在坚守了,天守关一破,华京很快就没有了。」
秦时月是卫家家奴出身,这一点皇帝知道得清楚。
最后弃城没跑,还在护住大楚江山的,居然还是卫家人。
淳德帝听着这线报,内心一片复杂。
他不肯承认自己的错,可是又不得不去面对自己的错。
他猜忌的卫韫,哪怕做到这个程度也没真的舍弃天守关。反而是他最信任的姚勇,弃关而逃。
「怎么办……」
太子知道来的人是皇帝的心腹,所以姚勇一定是弃城了,太子神色迷茫,转头看向皇帝道:「父皇,我们怎么办?我们逃吧?!」
淳德帝没说话,他死死盯着太子,太子被淳德帝看的有些腿软,颤抖着声道:「父皇?」
「卫韫,」淳德帝沙哑出声:「我不能让大楚送在我手里。我可以跑,可是这会是太大的耻辱。」
淳德帝没有用「朕」,而是用了「我」,这样一个称呼,足以证明此刻他对卫韫的姿态。
卫韫平静吹了口茶,淡然道:「哦?这与我,又有何干?」
听卫韫的口气,淳德帝就知道,卫韫不会善罢甘休。
他从旁边抽出剑来,咬牙道:「我答应你。」
卫韫抬眼,看向淳德帝。淳德帝提着剑,眼中盈满了眼泪,颤抖着声道:「废皇后,杀太子姚勇,将姚氏贬为庶民,拜你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为卫家平反。」
「如此一来,」淳德帝咬牙出声:「你可能出战夺回天守关?!」
卫韫没说话,他将目光落到太子身上。
淳德帝明白了他的意思,太子也明白了。
太子转头就跑,淳德帝扬声开口:「来人,押住他!」
士兵衝进来,将太子按在地上,淳德帝提剑走过去,太子脸上伤口才包扎好,哭着道:「父皇……父皇……求你了,父皇……」
「人是姚勇杀的,事儿是姚勇做的,和我没有关係,没有关係的啊!」
太子拼命想要挣扎着后退,淳德帝颤抖着将剑指向他。
「这和对错没关係……」淳德帝沙哑出声来,太子死命摇头:「父皇,我是您亲儿子啊,您将我一手养大的啊!您真的就要这样对我吗?」
淳德帝没说话,他眼泪簌簌而落。
太子是他最疼爱的孩子,他从小抱在膝头长大,如今看他终于长大成人,于是哪怕犯了天大的错,他都是忍着让着。
「孩子,这世上哪里有对错,」淳德帝闭上眼睛:「有的从来只是,成王败寇,弱肉强食。」
说话间,淳德帝的剑往前探了一分。
太子愣在原地,连剑入肉的痛苦都不曾察觉了。
然而就是探了这一分,淳德帝再下不去手,卫韫走上前来,从淳德帝手中接过剑。
「父慈子爱,乃人伦敦常,」卫韫平静道:「这一剑,卫韫代陛下行。」
说话间,卫韫猛地往前,剑入胸腔,直直刺过心臟,鲜血从太子口中涌出,淳德帝惊得退了一步,太子死死盯着淳德帝,慢慢倒下。
卫韫转过身来,提剑退了一步,单膝跪下,平静道:「臣卫韫,请战!」
淳德帝呆呆回头,他似乎已经不知道卫韫在说什么,他静静看着卫韫,好久后才分辨出卫韫在说什么。
他木然点了点头,卫韫抬起头来,平静道:「陛下如今身边侍卫不大安全,臣想为您换一遍,您看如何?」
淳德帝呆呆看着地上还在抽搐的太子,卫韫站起身来,走出去,扬声道:「来人,传令下去,让御林军左使陈领带人马来大殿护驾!」
陈领早就候在门口,卫韫出口,便立刻带着人涌了进来。
卫韫站在门前,回过头去,看见淳德帝走到太子面前。他慢慢蹲下身,他动作很缓,很慢,彷佛一瞬间老了几十岁,那个意气风发的帝王,终于变成了一个垂垂老人。
他将手放在太子头顶,彷佛太子还是个孩子一般。
然而太子已经彻底没了气息,他躺在地上,再没动弹,淳德帝慢慢笑起来,笑着笑着,却终是痛哭出声。
卫韫静静瞧着,直到听见淳德帝的哭声,他终于才转过身去。
淳德帝的哭声那半年前他在白帝谷看见卫珺时嚎啕之声交织在一起,他走在宫廷长廊之上,彷佛是走在两段时光里。
然而他脚步不停,面带杀伐之气,一路走了出去。
走出宫城之后,他立刻翻身上马,衝出华京,只留五千兵马在华京,带着人直奔天守关。
连夜奔袭,天明之前,他终于赶到天守关。
此刻楚临阳正守在天守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