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不敢上前,迅速去禀报了顾楚生。
卫韫等了一会儿,便看见顾楚生从长廊外领着人走了过来。他穿着绛红色官服,明显是刚刚下朝不久,他领着人来到卫韫面前,神色平静从容,躬身行礼道:「不知卫大人来我顾府有何贵干?」
「你母亲到我卫府来提亲,你知道?」
卫韫将目光从牌匾上转过来,看向顾楚生。顾楚生神色泰然:「知道。」
「我记得我嫂嫂拒绝过你。」
「她也答应过我。」
顾楚生平视着卫韫:「你不在的时候,是我护着她,护着卫府。」
「你护着?」卫韫嘲讽出声:「你和赵玥狼狈为奸陷卫府于危难,回头来施以援手,还要我卫府感恩戴德?」
「侯爷太看得起我。」顾楚生招了招手,让旁边人全都退下,他行到桌前,端坐下来,抬手给自己倒茶:「卫府与陛下的矛盾不是我造成的,卫府陷于危难也是早晚之事,顾某不过一位臣子,怎能凭一己之力,就让陛下想灭了你诺大的镇国公府?」
说着,顾楚生抬眼,平静道:「侯爷不若先坐下,我与你细细商谈。」
卫韫沉默片刻,心知顾楚生要做什么,他坐到桌前,让顾楚生给他倒了茶。顾楚生平静道:「侯爷可知昨夜为何会有那样的局面?」
「你说。」
「几日前,我同陛下求娶卫大夫人,陛下应下。你明明即将归来,昨夜他却做了这样一齣,你想,若此事成了,会是什么结果?」
卫韫没说话,盯着顾楚生:「我会杀了你。」
顾楚生笑了:「正是。若昨夜事成,以你卫韫的性子,怎容得这样的羞辱?我纠缠大夫人一心求娶不错,但若用了这样毁人一生的手段,那就是卑劣至极了。」
顾楚生说着,眼里也有了冷意。他掸了掸衣袖,广袖拂开,垂眉将茶叶拨弄到湖中,平静道:「赵玥如今要对付你,他怕我反,便有了这样的手段。我欲迎娶大夫人是真心,侯爷,我这一生没有其他所求,」顾楚生声音里带着些许颤意:「唯有大夫人。我当年错过了她,愿意用一辈子去弥补,侯爷,我知道你也中意她,可是江山美人,谁重谁轻,你分不清吗?」
顾楚生抬头看着卫韫,神色认真:「我知侯爷如今归京来要做什么,也知侯爷有举事之意,我如今为赵玥亲信,步入内阁也已是定局,我若以赵玥项上人头,同侯爷换这门亲事。」
卫韫不说话,淡淡茗茶,顾楚生沉下声来:「侯爷,成大事者,要舍得。」
「那你呢?」
卫韫直接反问,顾楚生皱起眉头:「我如何?」
「我要成大事,你不要?」
听到这话,顾楚生愣了愣,上辈子位极人臣时,牵着幼帝走到祭坛之上,万民朝拜的景象从眼前飘忽而过,他轻笑起来,垂眸摇头。
「我不用。」
「我这辈子,走到今天的位置,只是为了大夫人。当年侯爷嫌我身份低微,于是我走到如今内阁之位,如今侯爷要要赵玥人头,我也愿意为侯爷取来。所作所为,只求一人。」
说着,顾楚生往后退了一步,弯下腰来,行了个大礼:「还望侯爷,悯我真情。」
卫韫没说话,片刻后,他轻轻一笑。
「顾楚生,你太看不起我。」顾楚生有些疑惑,他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白衣金冠的青年。
如今的他和上辈子那个卫韫有太大的差距,上辈子卫韫十九岁时,向来一身黑衣,腰悬长剑,神色冷漠拒人千里之外,一身杀气横走于宫廷。
而如今的卫韫白衣广袖,金冠镶珠,举手投足间,自带着一种百年名门世家沉淀的高贵庄森。他活在阳光下,坦坦荡荡,自有男儿担当。
「我与赵玥的仇,我自己会报,他的项上人头,我自己会取。顾楚生,我从来没想过要这天下,要那九鼎江山。只是他李赵两家杀我满门苦苦相逼,我才走到今日。」
「我要的不是荣登皇位,」卫韫放下杯子,声音平淡无波:「我要的是天下太平。」
「那又有何区别!」
顾楚生冷然出声:「总归是要走到那个位置,走最好走的路不好吗?」
「好,」卫韫果断应声,抬眼看他:「可那条路只能我走,没道理让不相干的人来换。更何况,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若连家人都护不好,我又能平什么天下?」
说着,卫韫站起身来,低头看向顾楚生,淡道:「我今日来,便是想告诉你,楚瑜她进了我卫家的大门,生是我卫家的人,死是我卫家的鬼,你消了你那些混帐心思,下次若再来纠缠,」卫韫声音中压迫感骤然横生:「此事绝不善了。」
说完,卫韫转身就走,顾楚生坐在他身后,冷笑出声来。
「你哥都死了,她算谁的人?你卫家还当真要困她一辈子不成?」
卫韫停住脚步,片刻后,他慢慢转过头来,神色镇定,一字一句,坚定而清晰开口:「我卫韫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