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玥最大倚仗乃谢氏,我哥哥怕不会偏帮任何人。」
一面是妻子和母亲的母族,一面是自己妹妹所嫁的人家。对于楚临阳来说,谁都不管,或许是最可能的选择。
柳雪阳皱了皱眉头,片刻后,她叹了口气:「个人有个人的难处。」
说着,她们静静看着士兵在合乎声中排列成方正,然后统一跪了下去。全场一片寂静声中,卫韫从台下提步走了上来,他跪立在蒲团上,陶泉抬着金冠站在他身后,他挺得神色庄重,脊背挺得笔直。
他已经彻底长成青年模样,五官硬挺,没有了少时那几分柔软的线条。
他看上去如同一把彻底铸成的利剑,在旭日下熠熠生辉,带着破开那万丈黑暗的坚韧华光。
所有人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她看见礼官上前来,拜请柳雪阳出席,柳雪阳由人搀扶着,走到卫韫面前。
「这本该,是由你父亲来做的事。」
陶泉站在柳雪阳身后,柳雪阳平日声音一贯娇弱,却在这一刻,用了足以让大多数人都能听到的音量,平稳又温和道:「可如今你父兄都不在了,只能由我来你替你做。在你弱冠之年,母亲没有什么想让你做的事,只有一件,我儿可知是什么?」
卫韫抬起头来,看着柳雪阳含着泪的眸子,卫韫认真开口:「请母亲示下。」
「承我卫家家风,」柳雪阳抬起头来,骤然扬声:「还得大楚盛世!」
说完,柳雪阳猛地回身,看向众人:「我大楚建国以来,历经四帝,我卫家乃帝王手中之剑,北境之墙,抵御外敌,广阔疆土,得我大楚千里江山,百姓无忧山河。」
「然而这些年来,百姓流离失所,不知凡几;路上尸骨成堆,不知源何。犹记得当年,华京乃梦里乡,大楚乃国上国,路无遗骨,街无空室,可如今呢?」
「揽月楼金雕玉砌,皇宫中歌舞昇平,可皇城之下,苛捐重税、民不聊生,纵使我卫家守住北境,夺回江山,可大楚也早已不是当年的大楚了。华京不是梦里乡,大楚不是国上国。」
「我如今乃天命之年,一生历经无数,夫君儿子都战死沙场,然而这并非令我最痛惜之事,老身最痛惜,乃是我大楚铮铮儿郎在此,却眼睁睁看奸人当道,江山零落!」
「我儿,」柳雪阳闭上眼睛,沙哑出声:「这天下人的脊骨都能断,你不能。这天下人的头都能低,你不能。纵使我卫家,仅剩下你和我等一干女眷,却也不堕百年风骨,不折四世脊樑。」
「孩儿谨记。」
卫韫低下头来,声音平静淡然,彷佛这一句话,他已经说过无数次。
柳雪阳捧起金冠,含着眼泪戴到他头上。
这是她儿子。
她唯一的、仅剩的儿子,她看着他从懵懂不知世事,成长至今日。哪怕他早已面对风霜雨雪,然而这一次,在柳雪阳心中,他才真正成人。
她给他戴上金冠,卫韫站起身来,转向众人。
旭日高升,他身着王爵华服,头顶金冠,整个人沐浴在晨光之中,似执光明之火而来,欲点九州黑暗于一烬。
「昏君当道,百姓无辜,卫韫承得天命,于今日举事,自封为王,愿我卫家,永为大楚利刃,护得百姓康定,盛世永昌!」
「百姓康定,盛世永昌!」
朱雀包裹着「卫」字的卫家家徽慢慢升起,士兵们陆陆续续跟随着大喊出声。
楚瑜听着下方声音越来越大,如浪潮一样卷席而来,似乎是要将卫韫、将她、将这时代所包裹。
「百姓康定,盛世永昌!」
「百姓康定,盛世永昌!」
楚瑜静静看着背对着她的青年,他站立在最前方,狂风吹得他广袖烈烈,金冠旁的坠珠在风中摇曳翻滚,他似乎就是一个人,在面对着这世间所有狂风暴雨,然而他一派坦然,毫无惧色。
她看着他的背影,她突然特别想走过去,站到他身侧去,握住他的手,陪同他一起,看狂风骤雨,盛世安泰。
然而她却只能坐在这高处,他长辈所在之处,以长辈的身份,陪同这柳雪阳,静静凝望他。
用冷静压抑内心那份敬仰和热爱,用理智克制那份不顾一切想要拥抱的热情。
直到他转过身来,目光看向她。
他只是那么轻轻一望,隔着晃动着珠帘,她看见他站在阳光下,骤然就笑了。
那是人群很难看到的角度,他那笑容正对着她。那笑容带着几分少年气,带着些许得意张扬,与他方才所有模样,格格不入。
只是一瞬之间,他便又偏过头去,楚瑜坐在珠帘内,紧握着扶手,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哭了。她笑着落泪,抬手用帕子抹着眼泪。旁边晚月有些担忧道:「夫人?」
楚瑜摆着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晚月抿了抿唇,没有多说。
等到整个仪式走完,所有人都散了,柳雪阳身体不适,由蒋纯提前扶着走下去。
卫韫来到楚瑜珠帘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