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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间昏暗的小屋子,供奉着一座庄严的神像。令季泽先感到意外的是,这座佛像竟与他在寺庙中掷笅的那座别无二致。许是地域临近,大抵民众们都很信奉这位千百年来庇佑的神。

屋子内跪着一个中年妇女,她衣装整洁,只是头发几近花白。听到身后有人进来,女人回头望了一眼,而后继续祷告。

地上还有个蒲团,季泽先想也不想地就跪在上面,只是心下茫然,不知道要做什么。

“年轻人,你也是有家里人来住院了吗?”或许是看他脸上未干的泪痕在灯光下有些明显,女人开口问道。

“……我哥哥,在这里抢救。”他的声音嘶哑难听。

女人心生怜悯,自己比他年长几岁,也是有家人在这里生病,能明白这样的心情。

她轻声安慰了几句,说起自己的孩子常年生病,她便日日都到这里祷告一番。

昨夜孩子又一次发高烧,送进了抢救室,所幸捡回来一条命。今天是他醒来的第一天,这位爱子心切的母亲便在孩子睡着后,来到这里虔诚地祈祷。

季泽先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沉默着看向木桌上放着的笅。

冥冥注定一般,他拿起了笅,唯一的问题和祈愿,就是让季玉廷转危为安。

他在心中默念,将笅放在手心,抵在额头处,而后一掷。

笑笅。

季泽先一下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甚至有一刻,他在心中怨恨,这明明是你为我选的缘分,此刻却要将他夺走。

他拿起笅,又一次在心中默念:“倘若我在这里磕够九十九个,你能否考虑让他活下来?”

圣笅。

季泽先便跪在那里,以一种绝对坍塌下的绝望心态,磕了。

女人惊讶于他的执着,默默地退出屋子,离开了。大可站在门口,看着屋内那人一次又一次地叩在地上,不禁红了眼眶。

九十九个,他便磕了。额头青紫一片,眼泪混着灰尘,滴在冰凉的砖上。

而后,掷笅,再次询问手术结果。

圣笅。

他攥着那笅,极淡地笑了。

而后,又虔诚地叩了九十九个。

季泽先是被大可扶着走出去的,来到长廊外的抢救室,他继续坐在那里,等待着结果。

凌晨一点半,医生走出来,身后推着昏迷的季玉廷。

季泽先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扶着墙挣扎着过去,着急地询问道。

“手术很成功,子弹已经取出,接下来需要好好静养。”

季泽先松了一口气,强撑着的精神在这一刻放松下来,似乎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他做了一个梦。

在一片黑暗中,季泽先推开了眼前的一扇门。门内,是十二岁的季玉廷,还是个孩子模样,个头只到他腰间。

“泽先,不要怕,小鸟会回来看你的。”他的话带些稚气,脸庞却有些小大人的模样,仰着头,安慰他。

他愣住了,紧接着,又出现了一道门。

推开,是十五岁时的季玉廷。他攥着一份鉴定报告,平静地递给季泽先。

“泽先,你记住,你就是我弟弟。”

每道门内,都有着不同年龄的季玉廷在等他。

十九岁的季玉廷,会为他擦拭额角的伤口,那是他跟别人打架时留下的疤。

二十三岁的季玉廷,会把一盒胃药递给他,耐心地叮嘱他不要喝太多酒,会胃痛。

二十八岁的季玉廷,会捧着他的脸,万分柔软地说爱他,调侃着说以后会在床上注意,不会把吻痕落在脖颈上被人看到。

门内的他一次次长大,从少年到青年,但唯一不变的,只有那份恒久的爱和缱绻不灭的柔情。

推开最后一扇门,季泽先颤抖着看向那个熟悉的人。

三十二岁的季玉廷,穿着一身灰色西装,英俊的面容含着一抹笑,向他走来。

“每年的除夕,都会收到礼物,泽先忘了吗?”他眼眸柔软,像一池幽静的潭水,只有在倒映他的脸庞时,才会泛起涟漪。

如潮水般的悲伤将季泽先包围,他终于明白,这个人对他有多重要。他惶然不安地将自己投入他的怀抱,紧紧地抱着他。

此时的他就像八岁那年失去母亲的孩子一样,多希望那个人能够活下来,陪在自己身边。

“不要走,哥,对不起。”哽咽让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只能无助地抓着他的胳膊,仰头看他。

季玉廷点点头,眉宇间含笑,低头用指腹抹去他的泪水。

“怎么还像个小花猫一样哭?”

这就是爱吗?

后知后觉般,他便已经沦陷在这样一张网中,再无法挣脱。他觉得他在恨,恨季玉廷强迫他,恨他是那个女人的儿子,恨他还是一副好哥哥的模样全心全意地为自己考虑。

但比恨更深刻的是什么呢?

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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