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崇的脸色一刹那苍白到了极点,他失魂落魄地一下子坐到了椅子上,目光直勾勾盯着空无一物的桌面,发出的几乎是气声,“有钥匙的,除了我们,还有李愿和我妈。”
贺之岚笑眯眯看他,郁崇低着头没发现。
好半晌,郁崇的声音颤抖,“我不会放过他们。”
贺之岚“呵”了一声,“郁崇,你该不放过的是你自己才对啊。”
郁崇茫然地抬头看向他,贺之岚吐字清晰,语气冷厉,几乎是一字一顿道,“你还不明白,造成这一切后果的,归根结底就是你啊,就是因为你不信任你的妻子,他才会在没人知道的地方孤单死去。”他停顿了一下,“郁崇,你才是罪魁祸首!”
贺之岚离开后,李愿犹犹豫豫地走近办公室,郁崇眼睛是红肿的,定定盯着墙边一个角落,看也没看他,隻声音低哑问道,“什么事?”
李愿说,“有件事,我想还是应该让你知道。”
李愿没说什么事,可郁崇就觉得肯定和齐可人有关,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转头浑身颤抖地看向对方。
李愿组织了一下语言,想尽量不刺激到对方,说道,“本来这种情况要做解剖的,您这边不想破坏遗体的完整就没答应,后来,警方那边就用仪器做了扫描,当时有一些发现。”说到这里,他停住了,有些为难地看着郁崇,“我犹豫了很多天要不要告诉你,但想来想去,这件事你有知道的权利。”
郁崇的眼白都红了,他声音抖得厉害,“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
李愿叹了口气说,“齐可人生前已经怀孕了,做遗体扫描时发现了他体内的孕囊,他的致死原因也与之有关,除了身体失温以外,流产造成的大量缓慢失血,也是原因之一。”
郁崇眼睛慢慢睁大,像是不敢置信,他嘴唇动了动,“他有了我们的孩子?”
李愿有点尴尬,“这个孕囊的孕期正好八周,你和他。”
郁崇脑袋轰了一声,他们最后一次在床上的记忆,还犹如昨天,他疯狂点头,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是我的孩子,他流为什么流产是我撞的,是我开车撞的对不对?我撞死了我们的孩子,还造成可人流血死亡?”
李愿搀扶住他摇摇欲坠的高大的身体,“我不想告诉你就是担心你瞎想,郁崇,这不是谁的错,你不是故意的,这一切只能说是命,命该如此,谁都没办法的!”
是命吗,命里注定他会撞死自己的孩子,失去自己的妻子吗,这就是他的命吗?
呕,一股血从郁崇嘴里喷出去,吓的李愿惊叫了一声,随后,再也扶不住这人,郁崇噗通一声倒在了地毯上,眼睛翻了翻,晕倒了过去。
西院餐厅包间内。
没有人点菜,每个人面前只有一杯茶水。
“我希望你能把可人的遗体交还给我。”郁崇坐在椅子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后背向后靠,下巴微抬,目光志在必得,这是一种谈判的姿态。
柳果面带讥诮,他的圆脸不笑的时候也会让人觉得亲切,但此时他的目光极冷,彻底中和掉了亲和的气质,他的声音也是冷的,“可人活着的时候没见你这么积极争取他,现在人没了倒是来劲了,晚了!”
郁崇的脸色变了变,两条腿换了个方向,勉强维持住了姿态,“你只是个外人,凭什么决定可人的身后事?”
柳果冷笑一声,“凭我是他最好的朋友,凭我对他无愧于心,凭我没有因为第三者冷落他,凭我没有无故怀疑他,凭我没有伤害他导致他失去孩子!”
卡啦一声,柳果的最后一句说出口后,郁崇的身体突然剧烈颤动了一下,椅子都被他拖得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刚才的故作姿态彻底崩溃瓦解,肩头像是突然扛上了万金重的重担,心口又慌又疼,背再也没法维持笔直,郁崇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他低着头,喉咙里发出痛苦的抽气声,像是一隻苟延残喘的野兽,只有出气没有吸气。
柳果看着这样的郁崇,并没有觉得爽快,反倒隻觉得悲凉。
“把他给你又怎样呢,你又能做什么呢?”柳果站起身,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对方,“郁崇,你不是喜欢那个姓白的吗,他漂亮聪明,家世和你相当,还能帮你,可人没了,这下子你们之间没有阻碍了。”
郁崇的嘴唇动了动,可是他胸口像被水淹了,一时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盯着柳果,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柳果说,“你现在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减轻你的负罪感,这有什么意义呢?好好过你的日子去,可人就留给我和其他真的关心他的人。你放下吧,也放过可人。”
郁崇的眼睛往上翻了翻,捂住胃部,低头要呕吐,吐了好半天却什么都没吐出来,他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了,胃里是空的。
柳果摇了摇头,转身准备离开包厢。
卡啦,是椅子被挪动的声音,紧接着是巨大的噗通一声。
柳果愣了一下,回头去看,就见郁崇竟然跪在了地上,他摇晃着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