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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笑道:“我哥哥是外男,不宜见女眷,他来接我家去的,还是我直接去吧。”

贾母道:“都是自家亲戚,何须生分?”百般不许,命林之孝去请。宝玉亦早听说了这位少年英才,冯紫英说他“一脸凶相”,他便以为是那等可怖之辈,想着林妹妹何等钟灵毓秀之人,怎会有那样的哥哥,待今日一见,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林征身量高挑,虽是寻常打扮,但走路带风,眼神冰冷,一眼便知是刀尖上舔血的人——偏他生得这般英武,细看去,眉目却还有林家人的清俊,便是他一向不喜那些在官场钻营之辈,也得赞一句“林家大哥,果真是好相貌”。

黛玉已经像一只快活的小鸟一样倚在大哥身侧了,贾母看了林征,也只有喜欢的:“竟不知什么样的水土,养得出这样出彩的人了。”

林征勉强笑了笑,与贾母行了礼道:“老夫人的德高望重,某本不该失礼,只是家里来了贵客,要见明珠族姬,某少不得要失礼于夫人了。”

他如今的地位,能被他称作“贵客”的,还能有几位?更何况搬出了黛玉的族姬身份,贾母听了也心惊:“既你们家有客,我也不强留了,改日一定要来家里坐坐。”

黛玉亦觉得心慌, 跟着林征回去的时候忍不住问:“家里来了客人?”

林征沉默了一会儿,叹道:“永宁王来了。”

黛玉倒吸了一口凉气, 问道:“他来做什么呀?”

“说是公事,还带了三伯父生前的同僚, ”林征扶她上了车, “别怕, 我们都在呢。”

“我不怕。”永宁王虽位高权重, 却也是公私分明的,黛玉先头遇到过他,说是为公事来的时候, 确实从不说多余的话。他当年应承过要完成林海遗愿,还一个盐政清明, 这几个月, 也似乎在做这件事。她不是要借父亲的光讨什么封赏,但想到当年父亲险些被地头蛇推出去做替死鬼, 家里百年清誉毁于一旦, 就不寒而栗。也因为这个,她对刘遇一直心存好感, 哪怕他“出尔反尔”,她也只惧不厌的。更何况,别的琴、琴谱也罢了, 还有那尊武曲鼎呢。

才是大年初三,永宁王已经开始办差了,等林征去接黛玉的功夫, 还取了卷宗查看,林滹候在书房,怕那些卷宗机密,也不敢上前,只得挨着他的长随,叫家人准备了茶水瓜果,小心应答着。不多时,林福来报,大爷和玉姑娘回来了,他忙一迭声地叫他们过来。

黛玉忐忑不安地行了礼,刘遇头也不抬:“看座。”

这明明是林家,他倒像个主人了。他的长随给黛玉搬了椅子与案台,黛玉正奇怪,刘遇递下两封书信来:“这是林公生前给都察院齐大人的信件,当时齐大人只当普通书信看,如今却发现恐怕另有玄机,按着这个信的说法,林大人手上该有一份他私下摘抄的、他前任于大人任上时真正的账本来的。”

黛玉被他直截了当的叙述唬了一跳,自贾敏去世后她便来了京里,和父亲只剩书信联系,如今一看那字体,确是林海手书,且用了藏头、化用之法,若非她对父亲极为熟悉,真看不出其中深意——看来这位齐大人也确实是林海信任与深交之人了。

刘遇看她的表情,便知齐重瑞的猜测不错,为难道:“林大人生前的文稿书信我们都已运到京里来了,若是真有这本账本,它现下所在何处?族姬可知林公有何信赖之所,会让他寄存书册的?比如一些珍贵的字画……”

“在我这里。”黛玉道。

林海素来就有记账的习惯,他为人清高自持,不愿占人便宜,人情来往原先都是贾敏负责,一笔一笔都记下来了,防着有什么疏漏。贾敏去后,他也没续弦,自己主持家事,也学着妻子记得工工整整。他去后,这些账本便和他与贾敏那些日常的诗稿文章一起归了黛玉,她细细地通读过,把这么些年林家的交际往来记下来了,却有一本,怎么也看不懂。

现在她懂了,为什么会有那些陌生的名字,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数额,为什么对一些人只进不出,又对一些人只出不进。

“你怎么了?”刘遇见她脸色不好,关切地问道。

“我外租家也有人也在上面。”黛玉苦笑道,她终于明白为何明明林滹和刘遇已经到了苏州,父亲却不交出那本账本了,怪不得父亲那么尊重外祖母,却要在临终前把她托付给别人,不只是她是林家的女孩儿,养在别家有损林家名声,而是因为外祖母家从上到下,乱得不行,什么后路都没了。

她才同外祖母道了别,这位雍容华贵的老太君如今头上已经尽是白发,她这一辈子,也就期盼着子孙振兴门楣、日后到了地下见到外祖父,能说声不负所托了吧?她知情吗?她知道后果吗?

黛玉不是没想过不把这本账本交出来,但她买仆人时,见过那些吃不起盐、或者是只能偷偷买粗糙的私盐的穷人的模样,林海曾因自己任盐官时,扬州城里还有那样的“粗脖子”痛哭流涕,然

而江南官场沉疴深重,又岂是他的过错?既然父亲没有把这本账册销毁,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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