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片刻,提出来一个问题。
“悟觉得五万日元可以买到什么呢?”
“嗯……一双袜子?或者说去吃顿甜品什么的吧。”
“在我的小时候,5万日元可以是一学期的餐费,也可以是一枚管道连接器。那会儿日本的国民平均收入受到泡沫经济影响,平均收入才二十万出头。我们家其实还蛮有钱的,有住家保姆,还能养大型犬,住别墅区。父母都在忙,住家保姆也有自己的小孩,平常都是父母休假回家的时候,她才放假回家陪孩子。我的玩具总是弄丢,有时候家里大人给我带回来很贵的礼物,丢了之后我就会被责怪。之后家里丢了一块手表,父母就趁假期在房间里面也安装了监控,然后发现是保姆偷拿东西,然后责怪我不小心弄丢。保姆还虚报家用开销,每个月省下来的钱都换成现金带回家。
“所以是那个保姆说连通器五万块吗?”
五条悟忍不住搭话。
“不是啦,是我自己付的。因为保姆被辞退了,父母认为我平常又不会惹事,只要每个月给钱,就可以了。家里比较有钱嘛,一般来说都是够的,还可以剩下很多。和同学一起去买东西,我被推到最后一个结账,店员就会默认我付所有的。有一次到了月底,我们需要订秋季校服外套,付完钱我只剩下五万块了,回家之后发现了管道链接缝漏水,叫了物业来修。但是没想到上门维修的工人说维修免费,但连通器五万块。我根本不知道那是多少啦,没概念的,就直接给了。接下来几天都是吃学生餐,倒也没饿肚子。只是别人叫我一起去买东西,我就不去了。然后他们就会过来挽着我的手臂,用甜甜的声音跟我撒娇,说什么一起去嘛。每个人都很期待我能拉住他们的手,都想要和我关系变得好起来。但是我说我没有钱了。然后就被用力推开。他们说讨厌,说你是不想去吧,酒井雪川是小气鬼。害我丢面子了,已经叫了隔壁班的朋友一起。真扫兴……”
五条悟很难和别人共情,不如说人就是很难理解他人,尤其是面对这种自己从来没有亲身体验过的事情。但是五条悟能明白这件事意味着什么,酒井雪川的声音很轻,很冷静,但他却在颤抖着。
于是不懂体贴为何物的神子学着大河剧中的贤淑母亲,轻轻拍打酒井雪川的背,无声表达自己的安慰。
“我是到后来才知道一枚连通器在五金店售价不到五百日元。大家就是这样的,没法真诚相待,也会为了钱,或者什么其他的东西欺骗。甜甜的冲你笑着,却在心里盘算着这个笑可以换到什么。和这座疗养院一样,打着幸福安心的名号,欺骗、伤害没有人可以依靠的老人。大家互相埋怨、诅咒,让这里成为了这么恐怖的地方。悟,好可怕,好讨厌这样的事情,不想要和他们在一起……”
好可怜啊,雪川。
五条悟把人搂的更紧了一点,酒井雪川像被人踢了一脚哀哀鸣叫的小动物,因此变得敏感怕生。但是他又过分的可爱,也会为了在意的人勉强自己。
明明那么害怕,还是一个人去了,而且还在离开之前,把糖果和水都留下,好好的照顾了自己。
想到这里,五条悟心里的喜悦像是烟花一样炸开,他伸手擦掉酒井雪川眼角的湿润,向他保证:“我会保护你的。我可是最强,害怕的话就到我怀里来吧。雪川不需要在意那些家伙,我们本来就和他们不一样啦。”
“没关系的……不保护也可以。因为被推落的时候,摔碎是玻璃心,而不是布娃娃。我不需要悟来特别照顾我的。”
酒井雪川又把自己往被子里缩了缩,他从这样的承诺和对方的体温中汲取到足够的安心感。但是,又唯恐全盘接受之后,对方又无法做到,或者改变主意。
没事的,只要这样想过就行了,只要你是这样想的,那我来保护你也可以。
他将头贴在五条悟的胸口,被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安抚,慢慢陷入了睡梦中。
夏油杰有点想要呕吐。
连续不断的吞咽让他的味觉变得麻木,但是依旧为眼前的一切而感到胃部不适。
为什么到了晚上会变成这样啊……
白天还微笑着朝自己摆手的老人变得肿胀扭曲,堪堪维持着类人的外形,水从他的身上不断的淌下,渗出,对方的唇齿鼻孔中可以看到滑腻乌黑的河泥,浓郁的水腥味从他的身上传过来,让夏油杰几乎无法呼吸。
他已经签下来三份意向单,甚至两位已经付了全款。本以为距离完成目标越来越近,但他还是察觉到了施加在自己身上粘腻阴冷的诅咒。
一开始,夏油杰没有放在心上,毕竟随着在生得领域中待的时间越来越长,受到影响几乎是无法避免的。但是他白天联系过,并且成交的客户却在夜间十一点的时候出现在了疗养院中。
沟通没有得到回应,或者说这些[人]如果能沟通就更恐怖了。
夏油杰被这位疑似淹死的老人带到了门卫登记处,远远看到了一位长发的夫人正坐在保卫处的靠椅处休息,一头黑色长发油光发亮,隐隐在灯光下反射出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