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下人们拿来了七八件花花绿绿的衣裳。
温池瞧着喜欢,于是起身去看,哪知道他刚从坐垫上站起来,身形一下子就顿住了。
张公子疑惑地看向他:“温公子?”
仅在一瞬间,温池的脸变得惨白起来,豆大的汗珠在他额头凝固,他痛苦地皱起眉,眼神里却带着些许茫然地看向张公子:“我、我肚子好痛。”
闻言,张公子吓得几乎是噌的一下从坐垫上弹起来,他看了眼已经意识到不对并疾步走来的小栓子,想伸手搀扶温池又不太敢碰他,只能站在边上干着急:“是不是吃错东西了?还是热着了?”
温池摇着头:“我不太清楚……”
他已经痛得连说话都有些困难了,仿佛有一隻无形的手在他腹中狠狠地搅着,他双腿发颤,往后趔趄了一步,好在小栓子及时扶住了他。
“公子!”小栓子也是一脸惊吓的表情,“公子你没事吧?千万坚持一下,奴才这就送你回去!”
说完,小栓子回头吼道,“快些备轿,赶紧来个人回去让太医准备好。”
随行的宫女太监皆被这件突如其来的事吓得大气不敢喘,忙手忙脚地按照小栓子的吩咐做事,小小的凉亭里乱作了一团。
此时此刻,温池痛得快要失去意识,他从未如此痛过,就连他在幻境中替时烨承受的那两刀时都没有这样痛,他感觉自己随时都要死掉。
他身上的衣服已被汗水浸透,双手捂着肚子,强撑着在小栓子等人的搀扶下坐上轿撵。
等到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宫殿时,左枝和若芳已经带着太医们在殿门外焦急地候着了。
温池整张脸惨白得如同一张纸,嘴唇也泛着白,他双眸紧闭,身体在极度疼痛下不断发抖。
他狼狈极了,但也顾不上形象。
“小栓子!”左枝衝过来,看了眼轿撵上的温池,眉头拧成了结,“这是怎么回事?”
小栓子哭道:“奴才也不知,公子突然就这样了……”
“温公子有早产迹象。”旁边的太医开口,“先把温公子抬进去。”
左枝沉声道:“都慢着点。”
一行人轻手轻脚地把温池抬进去,放到床上。
温池吃力地睁开眼,只见床边围了一堆人,他所在的房间也不是他平时歇息的卧房,他想起刚才隐约间听见的“早产”的话,心底猛然涌起一阵惊慌。
他的孩子才七个月呢!
还未足月,还不能生下来。
他曾经有个朋友就是早产儿,身体很差,不能熬夜不能过量运动,几乎把医院当成家。
他不想他的孩子可能过上那样的生活。
“孩子……”温池艰难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还好吗?”
“公子!”若芳满脸泪水地凑过来,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安慰道,“公子放心,孩子好得很,太医们也在这儿,不会有事的。”
虽然若芳是这么说,但是温池不太相信,因为左枝和太医们的表情都很凝重。
温池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可是他已经痛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阵痛像海浪一样袭来,瞬间淹没了温池。
温池眼前的黑暗逐渐扩大。
与此同时,他内心的恐惧也在扩大。
他恍惚间似乎看见了时烨的身影,时烨就站在他不远处的黑暗中,奇怪的是明明他们周遭都是一团黑,他却能如此轻松地看清楚时烨的脸。
他看见时烨在对着他笑,翘着嘴角,漂亮的凤眸笑得弯弯的。
“时烨!”温池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他发疯似的朝着时烨跑去,“时烨,别走。”
时烨听见他的话,却还是转身往与他相反的方向走去。
“时烨!”温池不得不加快步伐,他十分焦急,心臟怦怦直跳,他用尽了全身力气奔跑,可他依然追不上时烨缓慢的步伐,他只能大喊着,“时烨,你等等我好吗?”
时烨头也不回。
温池跑着,不小心跌倒了,剧烈的疼痛一下子覆盖过来,让他差点痛晕过去。
耳边模模糊糊地传来若芳的哭泣声:“公子,你坚持一下,很快就好了……天,出了好多血……”
温池下意识低头一看,他腹部不知何时渗出了大片鲜血,猩红的血液染湿了他的衣服。
他快被疼痛击倒,可他还是坚持着站起来了,他死死盯着时烨越走越远的身影,踉跄着往前跑。
“时烨,你走慢一点吧,让我追到你好不好?”温池近乎悲哀地恳求。
他的身体已经痛得直不起来,他咬着牙继续往前跑。
同时,耳边的声音还在模模糊糊地响起。
“看到孩子了!”
“谢天谢地……”
就在这时,一直不徐不疾地走在前面的时烨忽然停下来,他转头看向温池,脸上保持着好看的微笑,他抬起手对温池招了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