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兆最近事务繁多,他靠着几手漂亮的政绩在皇帝面前亮了眼。
又借着先威胁再收买的手段,在朝堂上拉拢了几名重臣帮忙说话,每个人的话术各不相同,现在他是明里暗地都风生水起。
楚兆表露出欲做贤臣辅佐兄弟的志向,通过各种行为和语言暗示,‘申明’自己只做实事不问地位,诚然一副鞠躬尽瘁的板正态度。
没有母族势力拉扯的七皇子如何不叫天子放心?健忘的天子终于想起来给做了十几年皇子的老七赐下封号,尊为秦王。
楚兆得以出宫设府,却意外地没有成为新的风暴眼。
他比这个时代的人更会把控人心。
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几乎所有的可能性历史都替楚兆推演过一遍。每遇到一些绊脚石,他总能从记忆里找到适合的方法,利用人的弱点制住,再化为己用。
但楚兆知道,自己的对手并非是皇室,而是整个历史最顶尖的权臣,还没有走出关键一步的师钦川。
天生的权术手腕与政治嗅觉并不会因为被人抢夺先机消失,楚兆只在暗中为其找了一些麻烦。
他的确有能够威胁到师钦川的把柄,正是这桩兄弟相奸的逆伦丑事。也能在这时靠手里的埋线搞垮师家,拔去对方爪牙。
但两者的后果都与楚兆的初衷相背。
师钦川是个疯子,要是真的有人走漏了师家兄弟的风声,这人会做什么他也难以预料。
而师家,虽然世家之中阴私极多,但至少现在,师钦川会好好利用师家来保护师雪章。
等到他登上那个位置,无论是师钦川还是师家,就通通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师雪章那样的人,若不交到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手中保管,又该如何才能护住呢?
虽然现在已经出宫建府,没有太多的必要抹去面目,楚兆还不想让人知道师雪章和秦王交好。
他又扣上游会中常见的简陋面具,遮住了那张因为权势在握愈发冷峻薄情的脸。
恐怕叫师雪章来认,都不晓得原来这个人就是宫宴当晚遇到过的少年。
这次楚兆与师雪章约在一间花铺相见,他许久都没来得及与人会面了,距离上次又过去好一段时日。
他无比想念那位还在慢慢学习文课的笨拙美人。
就连处理公事的时候,楚兆挑着笔尖行写小字,也会忍不住在脑海中浮现师雪章的脸。
他想念对方认真临摹笔画的沉静,懊恼写不好字皱起的鼻尖,受到夸奖后兴奋到发红的颊腮……
以及被淫香催熟后,不住流淌着蜜汁,愈发丰腴绵软的身体。
楚兆跨进花铺,层层漫漫的花枝流溢出各色花香,被极会侍弄花草的侍花娘插出曼妙的样子。
这也是楚兆名下的产业,不在花期的花也能驯养绽开,这是店里打出的招牌。
他们的会面总是如此东躲西藏,师雪章老觉得过于麻烦自己这位看起来颇有势力的朋友,也反思用家里人的严苛作为理由是否难以立脚。
后面更加相熟后倒是习惯了,随口一句:“我们简直就像是在私通啊。”
楚兆当时抬起眼皮,静静看着有些慌神的人,竟然接话了。
他淡淡地:“是。”
楚兆确实在与别人的妻子私通,只是这件事也就他一个人这般想,师雪章并没有如此觉悟。
楚兆在心底嗤笑。
可怜的美人怎么会知道,他再没机会成为弟弟的妻子了。
标志性的面具探进来,店中清秀的侍花娘立马颔首示意:“师公子已经在里边了。”
楚兆拂过这群花色的枝叶,却再无心欣赏此间风景,只想再见到那个人的容颜慰烫越发冷硬的心肝。
径直走过一直到底,墙上开出一道和墙皮相融的门,正是通往内室的那扇。
他似乎怕惊扰了谁,又像是在打开什么贵重的宝匣,伸手轻轻推开。
正对过来的窗台趴伏着一弯熟悉的青绿人形,长而华的衣裳顺着那人倦懒的姿态堆叠歪扭,显出弱质的骨架轮廓,似乎是个纤瘦的风流公子。
窗外是一处内院的天井,中间盛着缸养的水生莲。隐约有气流吹动,卷起青衫人轻飘的发丝,吹来不知是人还是莲的香气,潮湿又温热。
开门的响动惊扰了分神去欣赏绿植的师雪章,他淤血未散的左手搭在铺开纸张的小桌上,完好的右手肘仍旧趴在台面,脸却从撩起衣袖的小臂滑过来。
雪白的手背垂在雪白的脸旁,才叫人知道原来双颊竟带了浅薄的粉。
“阿昭。”师雪章忽地弯起眼,就这般亲昵随意地轻唤着楚兆化用的名,恍惚之间叫的也似真名。
他长眉细柔唇珠翘起,是如此煽情讨吻的姿态,偏头趴卧着,揉出水的瞳里只有楚兆这么一个人。
原来真正绝丽的花色不在极尽护养的侍花娘手底,而是开在偏居一室的内房中。
宛若私藏的禁脔,叫人心尖颤动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