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见无人应答,青元不甘地摇摇头,依然试图挽留:“你的天赋并未被我等挖掘,是宗门之错,我等也意图补偿,恰巧我与你同根,定能将你培养成才。”要是缚铩这个时候站出去的话,估摸着又是一场好戏了吧?顾临渊稍稍脑补了一下,不由得抿唇笑起来。当然,此刻出风头对他而言百害而无一利,他们的头脑都很清醒。这场青元一个人的独角戏很快便散场了,他离去时脸色奇差无比,像是被人狠狠甩了一个耳光,而他恐怕万万想不到,这甩耳光的人正是他们千华宗苦苦寻觅的魔王。顾临渊坐回别院卧房的小床上,长舒一口气。缚铩本应先她一步离开广场,但担忧她身为人族,刚双修过的身体正值疲惫,若是被白清延或者其他男修找上麻烦难以招架,便悄无声息地跟随其后,直至她走进别院,这才闪身进偏房里。他的计划在青元寻人的时候便在脑海中构架完成,也算是因祸得福不,应该说这是他喜出望外的:自己的雷灵根与结界相融,那么只需将魔族血脉压制下去,便可以自由出入千华宗。这对他来说并不困难,只是他推开门,望着敞开的卧房,青年平静沉稳的声线听不出起伏:“回来了?”“是——啊——”卧房里传来少女刻意拖长的声音,显然是累坏了。缚铩明白此刻他应该去安抚她,或者做些什么恋人该做的事,可他又有几分迷惘——这并不是他前世今生的记忆中理应包含的东西。踟蹰片刻,他走近,屈指叩了叩门板:“我进来了?”印象中大大咧咧如初生牛犊不怕虎般的少女此刻却是忸怩地红了一张脸,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他默然,这种默契回荡在两人之间,好像谁先开口谁就是小丑。顾临渊觉得这样不行,他们之间的关系进展得实在有些跳跃,因而哪怕她这种阅遍言情小说以及对伏湛存在感情基础的人都有些习惯不了,更不要说身为纸片人的缚铩了。“伏湛,”小丑竟是我自己。青年抬起亮晶晶的眼睛,他难得先一步道:“累的话,先休息一下吧。”顾临渊摇摇头:“秦温一般这个时候要回来一会儿,和她的呃,嗯,你懂的,我怕她嗅出你的味道…”
其实她并不明白所谓的魔族气息是何等滋味,只是修炼过后不由自主地会对魔族更加敏锐,不过像缚铩这样的混血站在她身旁,她还是会毫无感觉,只是他身上淡淡的体香很像她从小睡的那床被子,闻到就让人觉得很安心。“不会。”青年的眼神蕴着如初晨阳光般的温柔,他没弯唇,却比他之前笑着时要平添几分生气。有时一个眼神便能望到人心的尽头,顾临渊也相信这句话。不等空气冷却下来,他往门框上一靠,难得慵懒地眨眨眼:“你先躺下,修为也能够得到运转。”就好像这你来我往下来,他总算把魔王的包袱给丢在地上,脸上也显露出些许疲态,可这恰巧让她感到真实…那个她所欢喜的伏湛。他不提还好,一提及“修为”二字她的脸又开始发热发烫,此前两人双修时的画面依然历历在目,她称得上放浪的姿态、他健硕匀称的身体和冷与热的碰撞,如被狂风吹得漫天飞舞的纸般胡乱浮上眼前。她确实慢吞吞地躺下,却也像他曾经做的那样,把头给埋进了被子里。呜呜,真的比看小黄文被爹妈抓包还羞耻。缚铩看破不说破,低沉温软的嗓音像是在念着睡前故事般轻飘飘地萦绕在她耳侧:“你还记得何逸吗?就是那个神医。”见被子那一团上下点了点,他继续道,“他就是夜弼,我从小的玩伴,说来有趣,他的父亲夜戮是魔族赫赫有名的铩神,而他则走上了与父亲相反的道路。”这个她还真不知道,也许林沧海写个番外或者前传里面会带上这位大神吧。黑蛇的视线随他的话渐渐拉远,“…可他,自出生起便被预言会成为魔族新的铩神。”他顿了顿,偏过头去,“他从未放弃摆脱这个预言,悬壶济世才是他真正的愿望。”夜弼实现了吗?至少目前看来,他与铩戮二字毫不沾边,甚至他的为人处事贯彻着新魔王一直以来信奉的人魔平等,无论是在人族内还是魔族内都具有很高的声望。可原小说中,夜弼死了,死在傀之后的没多久,他死前绝望之下差点带走了那时已与苏姣你侬我侬的白清延,而他的死像是一柄铁锤径直将缚铩的抵死挣扎锤得粉身碎骨,他宛如迷失在浓雾中的航船,飞快地一头栽进被震怒的苏姣斩首的结局。铩神是指他死前所有执念的爆发吗?缚铩微凉的手掌抚上她的额,手指轻柔地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别乱想,”他揉了揉她的脑袋,“我讲这个故事给你…只是想说,也许一切都还有转机。”也不知这是说给谁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