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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来说,太子身后都是要跟一众奴婢的,少说也得有贴身的宫女两名,奶娘一位。他自然是都有的,可惜这些贴身的宫人都以“照顾皇后不周”为由,在先皇后殒命当日被处以极刑,跟着先主一同去了。

所以眼下到了行云的宅子里来,他只身一人,没人伺候他穿衣洗浴,没人为他洗衣铺床,叫她们在生活上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饶是如此,还不叫人苦恼,无非是专门安个人伺候他。可年幼的太子殿下有个从圣上那里学来的坏毛病——生性多疑,觉得这世上只要是个人,就是来害他的。

起初她只当他是因为亲生母亲的离世,因为最亲近的人被旁人陷害了才如此行径,但时间一长,同他相处久了,她才恍然意识到,这习惯就是天生的。

他不许除她之外的任何人接近,就是自小跟她在闺阁长大的小芫也不行,每每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便要绕个大远,从自己的屋里走来,走到她跟前让她帮忙,说话做事,直来直往,“母妃,我没办法一个人沐浴。”

岑开霁也不会给自己穿脱衣服,所以从小芫去伙房烧水开始,就一直待在她屋里不肯走,两只眼睛真诚且直白地望着她。

那时候行云还没见过男人的身子,就算是幼童也一样,听见他的话,从正忙着的事情里抬起头准备回应他的时候,大脑突然就短路了,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没错,事实如此,别说太子了,她从前在家的时候,这种生活琐事也是有专人伺候的,现在让他纡尊降贵自己动手做这种事情,被圣上知道不得砍了她的头。

她现在可是小家伙的母亲。行云在心里说服自己,又躲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把面上的潮红压了下去,冷静地喘了几口气,而后转回头看着他开口答,“等我缝完手里几针就去帮你,很快。”

他不着急,点点头后自己找了个凳子在她身边坐下来,接着好奇地看着她手里的东西,问她,“母妃是在给父皇做衣裳么?你还没见过他,怎么知道他穿多大尺寸。”

先皇后在的时候,每年都要给圣上做这么一套好看的衣裳,太子去请安时,常常能看到放在母后腿上的华贵绸缎。时间长了,他也就知道这些后宫的女人心里都在想什么,互相争斗,以及讨好父皇。

行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想,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解释道,“当然是给殿下做的。你从前的衣服都放在皇后宫里,我位份低,没办法替你拿来。小芫前几天去学堂接你的时候听了些风言风语,说那些世子在背后笑你整天只穿两套衣裳。”

她不知道自己的这些想法都是从哪里来的,大概是提到母亲一职,她就会想起自己的母亲。她的母亲虽不器重自己,不会到哪里都带着自己,也很少在人前夸赞她,但只要是需要自己出席的各种场面,都会提前为自己准备新衣裳,且定是时下的新款,绝不让她在同龄人前丢了面子。

所以她也不能让太子殿下在那些臣子面前丢了脸面。

“我的衣裳从来都是织造署成箱送来的。”小家伙诚实地在她面前炫耀自己曾经的富裕。

她闻言抿了抿唇,又无助地底下了头,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同他道歉,“殿下,我比不得皇后娘娘,如今拿到手的月例买不起织造署的成衣。若是圣上某一天想到我了,我肯定好好表现,争取谋个好一些的官职,多赚些钱来给你花。”

行云还没有得到圣上的恩宠,如今的位份不过刚入宫的秀女,除了这所偏僻的宅子,一个月二十两的份例,什么都没有。

二十两对于她和小芫来说,绰绰有余了,但要是他也跟着一起,便完全不够。就是现在手上拿着的这些布匹,还是她动了双亲陪嫁带进来的小箱子,用几支成色圆润的玉钗同负责的宫女好说歹说求了几日才换来的。

他听完行云长篇大论的解释,果断摇摇头,指着她手里拿着的布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还没有人给我做过衣裳。等母妃过几天做好了,我要天天穿。”

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她同他相处的第一个月,那种兵荒马乱的生活。她用了五日才从别家厨娘那里学会了给他做肉食,又坐在油灯前琢磨了十天才能缝出一条外表看不出问题的直线。照料他的生活中总要犯数不胜数的错误,譬如,忘了给他备水,让他带着空空如也的水壶在学堂上渴了一整日。

她忍不住想,自己怎么这样努力还是做不好他的母亲,好多事情错了一遍又一遍。

可太子殿下从不计较这些。他会告诉自己今日在太傅那里新学了什么文章,偶尔背给她听,也会把功课做得好到让所有先生表扬,然后安慰她不要心急,耐心等先生们将自己的学习情况转告父皇。说不定父皇觉得她这个母亲当得好,就肯来见她了。

很难想象,这种话居然是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嘴里说出来的,一点也不叫她为难。

所以她是打心底喜欢这个并不熟悉的小人,也会笑着收好手里七零八碎的杂物,伸出手牵他,一同往浴房去。

岑开霁则站在她面前,睥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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