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魔化了。
玄宁来不及思考许多,只当盛鸣瑶仍是原先那个浅薄虚假的‘空壳’,又因为魔化的缘故,性情大变罢了。
恰逢此时,左侧水幕上隐隐显出了常云的身影,玄宁心知他来找自己,无非是因为入魔一事仍未解决,又恰好撞见盛鸣瑶此时魔化更甚,玄宁心中更为不耐。
“入魔者,无资格与我言谈。”
玄宁居高临下地看着盛鸣瑶,狭长的眼眸里尽是讥讽。
面前这个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越是这么想着,玄宁心中的愤怒越是难以压抑。他先是想起了盛鸣瑶,后又不经意地思及乐郁,怒火几乎冲垮玄宁最后的理智,他转过身去,背对着盛鸣瑶,已经根本懒得再去细看她脸上的神色。
——不仅窥不见一丝乐郁的张扬不羁,就连往日里那个‘盛鸣瑶’脸上的神采飞扬都已不在。
“如此不堪……”言犹未尽,也不知是在自嘲,还是在嘲讽别人。
玄宁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冰雕雪塑般的容貌在这一刻冷淡到了极致。
临走前,玄宁行至水幕旁,也不知道想起了盛鸣瑶,侧过脸,厌恶至极地说道:“再给你七日,若是体内魔气仍未去除,我便将你亲手了断。”
语罢,玄宁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瘫在地上的盛鸣瑶,莹白色的锦衣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风,如它的主人一样无情地湮灭在了水幕之中。
……
兜兜转转,竟又是提前达成了上辈子的结局。
半躺在地上的盛鸣瑶仰起头,入目所及是有一片蒙蒙暗灰,忽而觉得自己有几分可笑。
她被天道无形的手玩弄于股掌之中,拼尽全力从中逃出,却不想等待她的,居然是这样一个局面。
无一人在意,无一人关心。
眼前斑驳灯火摇曳,似乎能从中幻化出远方的风月繁华,可这盛鸣瑶来说仍是触不可及。
天地何其大?不过一牢笼。
那可笑的天道看似纵容地允许盛鸣瑶胡作非为,可却有一个看不见的屏障困着她,她可以放肆,可以跳脱,可以狂傲——
这一切都有天道设定的限度,但凡违背,便会施下惩罚。
比如现在,在纵容盛鸣瑶玩闹了两个时间点后,天道便将她局限于一方天地,迫使盛鸣瑶与游真真擂台,又阴差阳错地让她入了魔。
或许,‘盛鸣瑶’注定就是一个女配,活该被拿来与女主处处对比,最后死的不明不白。
或许,‘盛鸣瑶’注定会被人当成替身,任人摆布,而做一个乖巧的傀儡是她最好的选择。
或许,‘盛鸣瑶’不该反抗,而应该听话地做天道手中的提线木偶。
‘放弃吧…吾承诺予汝更好的结局…不必挣扎…吾自会安排…’
盛鸣瑶呆呆地坐在床上,总是流露着不羁疏狂之色的眼眸逐渐变得暗淡无光,远远看去,直让人觉得木讷僵硬极了。
这样享受着天道安排好的一切,时不时感恩一下天道的馈赠,也不失为一个轻松的选择。
毕竟,审时度势,顺其自然,这也都是人类的天性。
没什么不好的。
……
……
——好个鬼!
盛鸣瑶骤然抬头,如墨黑发在空中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像极了她此时难辨的心情。
差一点、就差一点,又被天道那家伙蛊惑了!
盛鸣瑶毫不犹豫地在心中对天道骂出了毕生所学的脏话,紧接着又对屋顶比了一个中指。
——纵使注定身死道消又如何?
——这一次,我的结局,必由我自己选择!
玄宁
早些年, 乐郁的陨落一事, 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玄宁一路坦荡的修仙之路上, 最大的败笔。
唯一的徒弟的离经叛道,惹下的大祸, 这是其一。
其二,却是玄宁自己。
玄宁之所以那般喜欢乐郁,无非是因为对方脾性、天资,皆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可乐郁被妖族诱惑,轻易走上歧途,这无异于对玄宁造成了可怕的打击。
所以每每午夜梦回,心魔横生。
然而这一次, 盛鸣瑶能够拼着经脉寸断也要与魔气抗衡,又极其顺利地解决了渡过了“探魔”、“引魔”两个阶段,冥冥之中, 反而解开了玄宁多年的心结。
原来他们这样性格的人, 也不一定会走上通往悬崖峭壁的死路。
玄宁在盛鸣瑶身上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
——这是他教出来的弟子, 甚至可以凭借区区练气后期的修为对抗凝火魔气。
可玄宁不曾料到, 盛鸣瑶醒来后性情反复,最后竟是又变成了曾经那副骄横浅薄的模样。
在看到那双形状漂亮的桃花眼中不再泛着潋滟光芒,而是变得浅薄无知时, 玄宁呼吸一窒,化神期修为的仙人在这一刻,几乎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