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她来。
他并没有看萱瑶。
宣瑶吸了吸鼻子,恭恭敬敬的跪在他面前。
“咚咚咚。”
她重重磕头,“师父,对不起。”
对不起这三个字明明是歉意,顾莫念骤然明白了什么。
平静的面容扭曲,他霍然抬眼!
齿缝里溢出字句:“萱瑶,你要做什么?”
月色洒在她白皙柔软的肌肤上,萱瑶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她膝行着,一寸一寸,爬向顾莫念。
“几十年了,师父也该还给阿瑶心头血了。”
三日后的走火入魔,顾莫念完全可以压制,可是若是将一直压制他的心头血取出,顾莫念到时会怎样?
顾莫念霍然想要往后退去,然而锁链加身,根本无法动缠分毫。
锁链中哗啦啦作响,他越是动,便越是痛苦。
“阿瑶,这不是你啊,阿瑶,一向是最听话的啊。你是怪师父?师父一直爱着你,不是吗?”
“今日师父任由你说话,并未指责你半分,你该知道为师对你的心意。师父在保护你,师父护着你这些年,你都忘了吗?”
是从未见过的恐惧。
萱瑶的嗓音里满是哭腔,她的手指抬起,哭着说:
“阿瑶当然记得。”
“阿瑶最喜欢师父了。”
“只是,师父若是不死啊,阿瑶怎么能安心呢?”
错了
“这次多谢前辈。”
“只是……前辈还是要归隐山林吗?”
自打当场看到萱瑶遭遇之后,孔逸仙几乎要气疯了,他拔剑便要杀顾莫念,被圣子阻挡,气哼哼地消失不见了。
当谢冰再看到他之时,他躺在实树枝上惆怅的喝酒,树下,已然落了成片成片金黄的菊花。
“我当然要回去。”
“从听雪师姐死后,我再也不会管任何人死活,这世间纷纷扰扰与我何干?”
“我已经破了誓,用了剑,回去反省个几百年。”
今日他看的十分透彻,萱瑶不需要她,他对整个世间索然无味。
谢冰踌躇一瞬,没有说出她的身份。
孔逸仙是逍遥散人,菊花丛中潇洒不羁,不被这世间而留,他有他的天地。
罢了,孔逸仙已然说了不会再理这世间诸事。
“前辈何日动身?”
孔逸仙冷笑:“待顾莫念死了我再走。”
谢冰迟疑:“前辈,冒昧的想要借你东西。”
“什么?”
“听雪前辈的指骨。”
孔逸仙醉眼朦胧的抬眼,微醺幻影里,他竟然将那一袭青裙与白衣少女重合起来。
他揉了揉眼睛,自己真是喝多了。
……
没有人认为顾莫念挨不过去这一次。
除非他自己疯了,否则根本不会当众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比成魔更为隐蔽,若非当众发狂,谁能猜出来他是走火入魔了呢?
各个门派赶赴圣庙之巅,顾莫念平心静气的在打坐。
白衣胜雪,一丝不苟,高贵凌然,就像数百年来那样,饶是锁链加身,依旧是一股清贵、疏远的高冷。
是任何人都不能觊觎的高山之巅。
他很平静。
平静到让他的拥簇嘲讽看向萱瑶与谢冰。
萱瑶走路不太方便,又伤心过度,那哭成泪人的模样,任何人都不忍去苛责她。
太虚派的这些人更是复杂难明。
整个太虚派都在呵护小师妹,谁能想到这些年光鲜亮丽,内里却是过着这样可怕的日子。
这怎么可能呢?
所有人都在问自己,这怎么可能呢?
事实就摆在眼前,当初对于萱瑶有多羡艳,现在就有多怜爱。
她哭的那样惨,哭的人心都要碎了。
本该是天赋绝伦的超强五灵根,沦落成这般模样,被强迫这些年依旧隐忍不发没有崩溃,饶是历经这么多磨难,外表还如此天真烂漫。
她绝美面容上,眼尾萦绕着一抹妩媚,一阵风吹起,精致的粉色仙裙微微飞舞,层层叠叠,圣子的白色头发飞舞,隐隐约约交叠在一起。
她与圣子站在一起,是养眼到极致的缠绵。
有人将目光落在谢冰身上,又落在萱瑶身上,真实疑惑:
——圣子怎会看上谢冰?
九霄淡淡的掠过萱瑶,转而看向正中央的谢冰:“你执意拖到此刻宣判,还有什么要说的?”
谢冰看了一眼九霄,又看了一眼萱瑶,眸光里是隐约酸涩的模样。
萱瑶肆无忌惮的在九霄面前展示她的凄惨,任何正常男人看了,都会激发保护欲望,更何况她与自己是如此的相似,简直是小尾巴20
萱瑶已然将九霄,列为她的下一个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