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晌午,小夭果真把璟从桃木大屋裏抱了出来,放在木樨榻上。
静夜怕小夭不会做这些事,站在旁边,准备随时接受,可没想到小夭一举一动都熟练无比,而且她的举动自带着一股温柔呵护,让人一看就明白她没有一丝勉强。
璟虽然不言不语、没有表情,却让人觉得他隻愿被小夭照顾,在小夭身边,他就犹如鱼游于水、云浮于天,有了一切,身边舒展放鬆。
静夜看了一会儿,悄悄地离开了。
小夭坐在小杌子上,十指插在璟的头髮中,一边按摩这璟头部的穴位,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等会儿洗完头髮,你就躺这裏晒会儿太阳,我也晒会儿。其实,我还是喜欢竹席子,可以滚来滚去地晒,把骨头裏的懒虫都晒出来,全身麻酥酥的,一点不想动弹……再过一个月,木樨就该开花了,到时你总该醒来了吧……」
小夭并没有等一个月。
四日后,木樨林中,一张木樨木做的卧榻,璟躺在榻上。
绚烂的阳光从树叶中晒下,落在他身上时,温暖却不灼热,恰恰好。
小夭刚洗了头,跪坐在榻旁的席子上,一边梳理头髮,一边哼唱着歌谣:「南风之熏兮,可以解侬之思兮……」
璟缓缓睁开了眼睛,凝视着眼前的人儿,云鬓花颜、皓腕绿裳,美目流转、巧笑嫣然,他眼角有湿意。
小夭自顾梳着头髮,也没觉察璟在看着她。
静夜端了碗解暑的酸梅汤过来,看到璟凝视着小夭,她手中的碗掉到了地上。小夭看向她:「你没事吧?」
静夜指着璟:「公子、公子……」
小夭立即转身,和璟的目光胶着到一起。
小夭膝行了几步,挨到榻旁:「为什么醒了也不叫我?」
璟道:「我怕是一场梦,一出声就惊走了你。」
小夭抓起他的手,贴在脸颊上:「还是梦吗?」
「不是。」
璟撑着榻,想坐起来,小夭赶紧扶了他一把,他立即紧紧地搂住她,小夭不好意思,低声说:「静夜在看着呢!」
璟却恍若未闻,只是急促地说:「小夭,我一直希望能做你的夫君,能堂堂正正地拥有你。你是王姬,只有涂山璟的身份才有可能配上你,所以我一直舍不得舍弃这唯一有机会能明媒正娶到你的身份,可我错了!我不做涂山璟了,能不能堂堂正正地拥有你不重要,即使一辈子无名无份,一辈子做你的奴仆,都没有关係,我只要在你身边,能守着你。」
小夭忘记了静夜,她问道:「璟,你真把我看得和性命一样重要吗?」
璟说:「不一样,我把你看得比我的性命更重要。小夭,你以前埋怨我一边说着自己不配,一边又绝不放手。其实,我知道你离开我依旧可以过得很好,我明白防风邶才更适合你,可我没有办法放手,只要我活着一日,就没有办法!对不起、对不起……」
小夭用手捂住了璟的嘴:「傻子!我想要的就是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把我抓得紧紧的,不要舍弃我!」小夭的额头抵着璟的额头,低声呢喃,「你没有办法舍弃,我真的很欢喜!」
静夜站在木樨林外,禀奏道:「公子,馨悦小姐来看王姬。」
小夭冲璟笑笑,扬声说:「请她过来。」
小夭替璟整理好衣袍,一边扶着璟站起,一边简单地将璟昏迷后的事情交代清楚。
馨悦走进木樨林,惊讶地看见了璟。
站在木樨树下的璟虽然很瘦削,气色也太苍白,精神却很好,眉眼中蕴着笑意,对馨悦说:「好久不见。」
馨悦呆了一瞬,激动地衝过来,抓住璟的胳膊,喜悦地说:「璟哥哥,你终于醒了。」
璟说:「这段日子劳烦你和丰隆了。」
馨悦哎呀一声:「对、对!我得立即派人去通知哥哥,还有颛顼。」
她匆匆出去,吩咐了贴身婢女几句,又匆匆返来。
馨悦对璟和小夭说:「我估摸着要么今晚,最迟明日,他们就会来看璟哥哥。」
静夜问道:「公子,是否派人告知太夫人您已醒来?」
璟对静夜说:「你去安排吧!」
馨悦和璟相对坐在龙鬚席上,一边吃着茶,一边说着话。
馨悦将这三十七年来的风云变幻大致讲了一下,话题的重心落在涂山氏。自从璟昏迷后,篌就想接任族长,可是太夫人一直不表态,族内的长老激烈反对,再加上四世家中的赤水氏和西陵氏都表现得不太认可篌,所以篌一直未能接任族长。但篌的势力发展很快,太夫人为了钳製他,只能扶持意映。现如今,整个家族的重大决定仍是太夫人在做,一般的事务则是篌和防风意映各负责一块。
小夭蜷坐在木樨榻上,听着馨悦的声音嗡嗡不停,她懒懒地笑起来,刚才,整个天地好似只有璟和她,可不过一会儿,所有人、所有事都扑面而来。
馨悦正说着话,璟突然站了起来:「我去拿条毯子。」向屋子走去。
馨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