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的欢乐喝彩影绰迷蒙,他拿起夜明珠在指尖摩挲,珠子润泽的光把他的指尖映出点点星光,他心里生出淡淡的欢喜。
翻转之间,光洁珠面映出了他的面容。
他与珠面中的眼睛对上,那双瞳孔色泽深蓝,微光浅淡,宛如深渊海水落上一抹幽幽月华。
心头的疑惑稍纵即逝,他只有一个念头,要把这颗自己喜爱的珠子,送给最爱的……
摩挲着珠面的手一顿,他慢慢蹙起眉。
……送给谁?
“阿歧……”
半梦半醒的混沌间,几近本能地喃喃出回答,清宴慢慢清醒了。
识海里,蕴着熟悉之感的陌生光景像是晨曦下的朝露,不舍又眷恋地慢慢消退淡去。
他睁开眼,见窗户微敞,湖上夜色正浓,迷蒙的月色伴随着阵阵水涛声,从窗户落了进来。
前往南奉的船还在平稳航行,此时夜深,万籁俱寂。
他的身边传来平缓绵长的呼吸。
今日船隻已经行过南奉边界,进入南奉的范围。
南奉气候诡异不输霄山,却与霄山的严寒是两个极端,无风无雨,闷热潮湿。
夏歧整天热得没什么精神,漫漫航路也找不到什么消遣,白日与傅晚变着法从湖中捞鱼又放生,几天下来,船隻经过之处,湖中水生灵兽闻风退避。到了晚上,才能在稍降的气温里歇下来。
今夜,夏歧过来找他聊了一阵,不想离开,他被自家道侣磨到床上一齐躺着,便陪着睡觉的夏歧一起入定了。
修士没有梦,入定后静心敛息,更不会有多余杂念来搅扰。
然而自从他走了炼魂法阵,神魂被拉扯过,每当入定,识海里总会陆续出现零散而模糊的场景。他清楚,这是蕴在神魂深处的记忆。
不过连夜的血腥压抑场面之后,竟出现了今晚这般有几分怀念色泽的光景。
清宴久久阖眼。
再睁眼时,眼眸恢復了以往的沉静。
他低下头,看向被他从身后拥在怀里,睡得正熟的人。
怀中的人把青丝束成利落马尾,此时侧躺熟睡,向他毫无防备地露出了白皙的后颈。
他把自己沉浸在满天地的清冽月光中,拥着怀里的温热呼吸。他安静看着夏歧,内心漫上柔软与欢喜,倒是与回忆中,“他”俯身摩挲夜明珠的喜爱之情一模一样。
想到这里,他不禁低头,把唇印在莹白的后颈上,轻轻摩挲,才察觉自家道侣热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他想到方才身陷陌生回忆,却想把最爱的夜明珠送给夏歧的心情,又无声笑了。
夏歧醒来,隻觉得睡了近日来最舒服的一觉,竟然没有在热浪中被热醒。
他神清气爽地从清宴的床上爬起来,发现屋里门窗微敞,却十分清凉,仿佛有秋夜微风在室内徜徉,甚至有丝丝湿润水汽。
他稀奇地找了一圈,才发现屋里墙壁与窗棂上被刻下几串铭文,一看笔触锋利端雅,便知是清宴的手笔。
夏歧啧啧称奇,心想应该早些来清宴屋里蹭床的。
神识稍一探出,便找到了清宴,对方正在屋外,夏歧不由穿戴整齐,推开窗。
不远处,清宴站在晨曦之下,青丝缀着晨光,身后碧色湖水落满金色鳞光,与他墨色袍角上的金色纹路交相辉映,颇为赏心悦目。
清宴面前悬着云镜,云镜那边,是许久未见,驻守在苍澄的清时雨。
夏歧没去打扰门派间的谈话,更不想迈出清凉范围,便没骨头似的趴在窗沿。
离开霄山之前,闻雨歇修好了那对剑穗,还在清宴的要求下升级了芥子,融入了清宴那个空间巨大的芥子——两人竟能从任意地方进入同一个芥子中了。
他随手从剑穗芥子里薅出一隻雪灵鼬——岁岁太黏他了,见不到他便伤心得要命,也不肯进食。他与清宴商量后,把岁岁养在芥子里,带出了霄山。
夏歧从桌上揪来一串葡萄,分了几个给岁岁,又以偷瞄自家道侣的轩昂身影以作消遣,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片刻后,清宴与清时雨的谈话似是要结束了,夏歧见清宴凌空画了一个法阵,又从云镜渡去给清时雨,他模糊听见清宴让清时雨试着一起拆解。
他想起来,苍澄除了清宴对符文法阵的造诣最深,清时雨一脉也擅长符文法阵。
清宴收了云镜,走近过来,看了眼埋头吃葡萄的岁岁,目光又落在夏歧含着葡萄的脸颊。
清宴微微弯唇,伸手替自家道侣擦去唇角果汁:“昨日闻掌门定下的议事时辰快到了。”
驶向南奉的船航行了十日,昨日正好进入南奉地界。南奉陆地密林丛生,多怪异植物与兽类,无法行车,多人御剑更是引人注目。
三位掌门在边界留下待命弟子,带着少数精锐弟子,选择继续乘着船,从水道纵横间直接前往南奉都城,也是十方阁的所在地——金连城。
湖上的风像是浸过温水,又湿